罗密欧酱

14.

Spock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所有项目均为合格，因此，按照预定计划，他将返回新瓦肯度过剩余的假期直到企业号再次集结。

Jim自告奋勇地承担了将Spock送去穿梭机场的任务。

这一回Spock倒没用什么使用公共传送机会更快更便利的借口来阻止他，他欣然接受了Jim的提议，并且十分享受这段短暂的路程。

“Jim，你真的决定不再去见心理医生了吗？”

“不。”Jim专注地望着前方，“那套东西对我没用。”

“你确定？Seyrig医生在业界具有极好的口碑。”

“你到底是不是站在我这边的？”Jim快速瞥了一眼Spock。

Spock扬起眉毛，回答道：“但是不管怎么说，我私下做了些调查，发现身心评定的结果对联邦舰长的未来任务影响极低。”

“Spock。”Jim腾出一只手亲切地拍了下Spock的胸膛。

“Jim。”Spock扭头看着Jim的侧脸，“我想邀请你来新瓦肯参观。”

“参观？”Jim疑惑道。

“我十分愿意带你参观新建的方舟及城市。”

“你在邀请我去你家玩吗Spock？”

“你不一定要住在我家，如果你更偏向宾馆的话……”

“别傻了，我当然愿意住在你家，只要你和大使不觉得我麻烦。”

“我当然不觉得你麻烦。”

“呃，我看看日程表。”Jim将PADD上的日程安排投射到挡风玻璃上，“下下周开始我就没有任何工作了，我猜我可以到新瓦肯上度个假？”

“很好，我已记入日程安排，届时我会亲自来接你。”

“谢啦，我们到了。”Jim把车停在穿梭机场门口。


Spock前往登机口办理手续。Jim则等在一边替他看着行李，正发呆的时候两个身着瓦肯传统长袍的身影朝他走来了。

“Kirk舰长。”瓦肯人来到Jim面前，礼貌地用标准语与他打招呼。

Jim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两人，他有些迷惑，“先生们，你们好。”

身形较高的那位瓦肯人将目光落到Jim脸上，“舰长，你的怀疑是正确的，我们的确没有见过。”

可怕的心灵感应者，Jim在心里哆嗦一下。他的大副近来说话越来越像人类，害得他都快忘了瓦肯人的特质了。

“由于我们十分尊敬并感谢你对于新瓦肯建设提供的帮助，因此特来打扰，希望不会给你增添麻烦。”稍矮的那个瓦肯人一板一眼地说道。

“不会。”Jim摆摆手，“那都是我该做的。再说了我船上也有一位瓦肯大副，我希望为他的家园做些事。”

“是的，我们知道Spock。”高个子说。

“你们认识？”

“我们共同负责新瓦肯的对空防御建设。”

“我听说过这个，Spock前两天还去星舰学院和人讨论问题了呢。所以现在进展怎样了？需要什么帮助吗？”

“稳步进行中。”矮个子的接口道，“尽管如此，如果有Spock在的话，完工日期会提前90个工作日。”

“抱歉舰队占用了他。”

“无需抱歉，舰长。Spock已做出了他的决定，我们都非常尊重。”

“决定？”

“是的，他曾向星联提出过退役申请以便返回新瓦肯帮助建设，但最后他仍然选择了舰队。”

“等一下，Spock想要退役？！”Jim忍不住拔高了嗓音。

“惊讶是不必须的。”高个子说，“事件已经过去，舰长你无需在其中投入过多情感。”

“对不起，我……”Jim十分震惊，他看到Spock正远远朝他走来，对他身前的两位瓦肯同胞感到一丝惊讶。

“Sonok、Sitok。”Spock举手示意。

“Spock。”两位瓦肯人也同样回礼。

“请问你们两位可否是为了T'Lita的新理论而来。”

“肯定的，长老们希望将此理论运用于实际。”

“明白了，祝你们此行顺利。”

“Dif-tor heh smusma。”

“Dif-tor heh smusma。”

两位瓦肯人转身离开，留下Spock与一个脸上阴云密布的Jim。

“Jim，你怎么了？”Spock关切地握住Jim的手臂。

“我刚听了个笑话，Sonok说你曾想要退役回新瓦肯。”

Spock的身体僵住了。Jim感到一阵被背叛的愤怒，他立刻不动声色地挣开了Spock的手。

“所以说，这是真的咯？”

“是的，我的确有过这个想法。”Spock坦白道。

Jim做了个手势，他看起来十分生气，眉毛紧皱，“你不是有这个想法，你是已经提交了申请！背着我，直接向舰队提交申请！”

“我请求你冷静，Jim。我的确递交过申请，但后来也亲自撤回了，事件已经结束，你无需在意。”

“我当然在意！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呢，Spock？”

“让一件未曾发生过的事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无逻辑的行为。”

“借口。”Jim恼怒地瞪着他。

“Jim，我……”Spock觉得言语是在太过平乏，他想要用精神融合来告诉自己的舰长他对他的心意，然而Jim冷酷地躲开了，这让Spock大为受伤。

“你在生我的气吗，Jim？”

“我当然在生气！我的大副要离开，而我是那个唯一不知道的人！”

“你不是唯一不知道的人。”

“该死的，你现在还要和我纠结这些细节吗？”

“我只是想……”

“你什么时候有离开的想法的？”

Spock握紧了背在身后的双手，“在Selek去世后。”

“我曾和你说过，我之所以会登上企业号是因为Selek替我承担了我对于新瓦肯的那部分责任，但当他离开后，我认为这部分担子又回到了我的肩上，所以我决定提出退役，以便全心投入瓦肯的建设工作。”

“你觉得你老实和我说这些我会不批准你离开吗？你觉得我会不讲道理地把你留在舰桥上不放你回母星吗？”

“我从未这么想过。”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Jim大声质问。

Spock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感情对流，汹涌的情感在他的胸口聚集膨胀。他也提高了音量：“因为我并不想离开！”

“我不愿离开你和企业号，难道你还不明白吗Jim？”Spock恳求道，他在Jim的眼中努力搜索着自己想要的光芒。

然而Jim狠狠移开了视线，他冷漠地说：“但是你瞒着我想离开。”

“那你该如何解释你在约克城的晋级申请？”Spock痛苦地问道，“你也曾想背着我退出。再一次的，永远离开我。”

“我本想告诉你的。”Jim咬紧了牙关。

“我也本想告诉你的。”Spock悲伤地说。

“看来我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亲密无间嘛。”Jim快速说道。他低下头，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恢复了虚假的平静。他面无表情地望着Spock，道：“你的穿梭机要开始登机了，指挥官。”

“Jim……”

“祝你一路顺风。”Jim对他颔首示意，然后大步离开。


之后Jim再也没和Spock联络过，而Spock也不再同他联系。

刚开始Jim还能用愤怒来掩盖自己的惶恐，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自己真的开始害怕了。如果Spock真的决定不再理他……

不，他不能想这个。Jim拼命给自己找事做，好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他手头的工作都已告一段落，这也使得他没有借口去联系Spock。而既然他们不再联系，他更没有理由厚着脸皮去新瓦肯度假了。

Jim对Spock生气，但他更对自己生气。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在和他作对，这让他感觉更加悲惨。

离开旧金山后他回到了河滨镇的老家。Winona和他默契地决定两人互不干涉，划清地盘。Winona占着底楼的卧室、客厅和厨房，而Jim则待在二楼的房间，负责整栋房子的修整和重新上漆的工作。

他们还是会闲聊几句，Jim觉得这可能是他和妈妈最佳的相处方式。

在河滨镇安静的夜晚里他也开始思考Seyrig医生的那番话。他真的如此不安吗？是因为他的不安所以才导致Chekov和Spock不愿将离去的想法告知于他吗？那么除了这两人之外是否还有人想走却没走呢？

长久以来他都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但他不可能一直这么转下去，他已经三十二岁了，他来到了生命的中段，他需要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只有知道了这些他才能真正成为自己。Seyrig没有说错，如果一艘舰船的舰长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又该如何为船员指明方向呢？


15.

“你怎么了？和大地精吵架了？”McCoy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啊？”

“Spock说你们吵架了，而且他觉得你可能不会原谅他了。”

“等等，Spock和你联系了。”

“是啊。说真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就你能让一个瓦肯人伤心了。”

“你们俩从何时起变成无话不谈的朋友了？”

“别岔开话题。”

Jim挨着床沿坐下，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知道了他曾想在杜克城退役的事。”

“这不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吗？”

“等等。”Jim皱起眉头，“你一直知道这事？！”

McCoy心虚了一秒，随即强硬地回答道：“是啊，我知道。”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Jim气道。

“听着，小子，虽然你是舰长，但不代表你得知道这舰船上发生的所有事。”

“退役这么大的事我也不能知道了？”

“如果Spock不想让你知道的话……”

“看到没，这就是我和他吵架的原因。他不和我说任何事，如果他真的信任我，为什么不愿意说呢？难道我还会把他绑在椅子上不让他走？”

“说真的Jim，你不能怪他，他是瓦肯人，他……他真的不太会表达，而且他的确有自己的考量。”

“所以他在做决定时和你商量过了。”Jim苦涩地说。

“我说没有会不会让你好过点？”McCoy叹了口气，“事实上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他告诉我那会儿已经做好决定了。”

Jim轻笑了一下，“我们算什么朋友呢？”

“Jim，你有没有想过Spock可能没有把你当朋友？”

“那我算什么呢？同事？长官？”Jim悲惨地说。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豆腐做的。Jim，看着我，你真的没有怀疑过Spock对你的感情吗？”

Jim迷茫地瞪着McCoy。

“你有没有想过他最后为什么又留下来了呢？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你，不在乎这艘船，他早就回瓦肯去了，又有谁能拦得住他？”McCoy叹了口气，“他是为你留下的，因为你不能没有他，而他也不想离开你。”

Jim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慌忙低下头不去看McCoy的眼睛。

“抬起头，小子，你准备逃避到什么时候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Jim嘟囔道。

“他爱你，Jim。我想你一直是知道的。”

Jim低头揪着自己的床单。

“我妈以前常说一句话，如果你觉得苹果是坏的，那苹果就会变坏。你也一样，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对Spock想要离开的想法这么生气吗？因为你自己也想要离开。从你俩的关系中一次又一次逃开的人是你，不是他。”

“你到底对Spock什么感觉，Jim？如果你真的不爱他，我劝你……”

“我不知道。”Jim终于开口打断McCoy，“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没对人有过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又高兴又害怕。在他面前，我好像永远毫无准备。”

“这又不是你站在酒吧门口决定带个姑娘回家。爱情从来不是那种会等人准备好再降临的东西。”

“爱情。”Jim念叨着那个词，苦笑道：“可是我从来不爱人，Bones。”

“如果你永远不去试，那你的确不会爱上什么人，但相信我，你不会想要那种生活的。”

“你什么时候变人生导师啦？”

“少给我来这套。”

两人一起轻笑起来。Jim揉了揉太阳穴上那根总是突起的血管，“Bones，你和前妻离婚时难受吗？”

“废话，那时我觉得整个宇宙都离我而去了。但那不是全部。”McCoy轻声说，“不管怎样，爱情这种事情必然有得有失。虽然我的心被碾碎了，但我也同样拥有了Jo这个天使。如果我不遇见她也就不会有Jo，如果没有Jo……我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说，没什么东西是长久的，可也没什么东西是完全糟糕的。你不能因为害怕失去就不去接受，那样很蠢。”

“你听起来越来越像个心理医生了。”

“要我提醒你吗？我的确有心理学学位。”

“你真是不可思议，Bones。”

“哼，难道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16.

一周后的凌晨三点Jim突然收到紧急集合的命令，他匆忙套上军装从家里跑去最近的军用传输点，甚至都没来得及和Winona说再见。

等他抵达位于旧金山的舰队总部时已经是早上五点了。路上空无一人，只有自动清扫机和早班穿梭艇在楼宇间静静穿梭。初生的太阳在大楼玻璃上留下青色的光芒，进楼时Jim瞥了眼自己的倒影，只瞧见一双充血的眼睛和下巴上因为急着刮胡子而留下的细小伤口。

与外面相反，指挥部里挤满了人，他甚至看到作战部的Laage上将匆匆走过。Jim心中的不安更加放大，他感到太阳穴上的血管又突突跳了起来。

Jim把自己的证件交给前台的文书官，对方核对了信息后立刻站起引领他走向直达电梯。

“都在等您了，Kirk舰长。”

“发生了什么事？”Jim忍不住问。

文书官给了他一个复杂的表情，“Diasnas上将会为您解释的。”

她将他领到一间会议室里，然后退了出去。

Jim发现圆桌前早已坐满了人，舰队仅有的几位上将悉数到场，其余的人不是星联高层就是各国大使。Jim还在其中看到了Spock的父亲，Sarek向他颔首示意。

Jim首先行礼，然后入座。主持会议的是Diasnas上将，他打开全息投影，让一艘常见的星际穿梭艇出现在大家眼前。

“TKF15-991，Pierre公司旗下的民用穿梭艇。前天晚上2300于悉尼起飞，预备前往位于阿尔法象限的第九基地。但是穿梭艇在昨天下午1500突然失去联系，两小时后Pierre公司收到了一条视频消息。”

Diasnas上将将视频点开。Jim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类人形生物的身影，他用标准联邦语宣称他和他的船员已经挟持了TKF15-991穿梭艇及其上所有乘客，要求Pierre公司支付50亿个信用点作为赎金。随后镜头转到了被劫持的乘客身上，尽管镜头模糊，但Jim还是看到了人质脸上惊恐的表情。

“上面一共有328名乘客，其中包含了近期在和联邦尝试建立外交关系的Bonitzer帝国大使的儿子。”

Jim知道Bonitzer帝国。这是一个夹在星联和克林贡帝国之间的第三方势力，虽然国力不强，但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历来是双方争抢的兵家圣地。由于饱受战火困扰，Bonitzer帝国自古以来就拒绝与外界建立外交关系，直到近七十年来由于自身科技及农业发展受限才逐渐开始对星联开放边境，允许部分商人往来经商。最近更是主动派出大使前来商谈加入联邦的事项，如果他们能成为联邦的一员，那相当于给联邦在边境建立了一个瞭望塔，对观测克林贡帝国的军事动向有极大的帮助。因此，Jim很快理解了这次会议的目的。

救出人质，救出大使之子。

“没那么简单。”Diasnas上将又调出一张地图。“今天0130的情报，绑匪正带着人质前往废弃的Turos V基地附近的鱼雷区。”

“什么？！”圆桌上一阵哗然。

Turos V曾是上次战争中的主要战场。战争结束后那里依然藏有大量未引爆的鱼雷，由于过于危险，军方迟迟未能清扫完全。也正因为这个，当地的军事基地遭到抛弃，那里从此之后成了一片无人区。

“他们就是一伙亡命之徒，为了躲避追踪，宁可躲进雷区来个鱼死网破。”

“这还不是最糟的。雷区对面就是克林贡帝国，如果他们与克林贡搜查队起了冲突，帝国很有可能将这次意外伪装成星联的一次军事行动，从而借口入侵。更有甚者，假使克林贡人足够机灵……”

“他们只需借绑匪之手杀了大使之子再嫁祸于星联，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使Bonitzer帝国立刻倒戈于他们。”Jim接口道。

“不错。”Diasnas上将沉重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们需要你在这儿的原因，Kirk舰长。”

Jim挺起胸膛。

“企业号是星联中拥有最高曲速的星舰。我们需要它在绑匪进入雷区前完成救援任务，必要时……”Diasnas上将顿了顿，“允许就地歼灭。”

Jim的心脏猛地一抽，他强迫自己摆上最严肃镇定的表情，“明白了，长官。”

“你有十二个小时召集舰员，不用管那些来不及赶回来的人，我会亲自为你调派人手确保企业号正常运作。”

“明白，长官！”

“有任何问题直接和我联系，解散。”

“是！”


离开会议室后Jim先去洗手间洗了个脸，然后立刻赶去自己的办公室，向所有舰员发布紧急召集令。

消息很快回复过来，在地球上的舰员都表示可以按时到岗，而分布在其他星球的人则表示会尽快赶回。Jim也收到了Spock确认赶来的消息，他只恍惚了一秒又一头扎进企业号的筹备工作中去了。

1000时已有20人回来报道，其中就包含了Chekov。他来找Jim时，Jim正在第十五甲板上看工程师们忙着把前几天拉出来检修的电缆塞回去。其实企业号还在升级中，但为了任务，工程师们只得放下手里的工作加紧将舰船调试到正常状态以供使用。

“舰长！Chekov报到！”青年挺直身体大声说。

Jim冲他点了点头，“很好，去把你的东西放下吧，少尉。”

“舰长。”Chekov并没有离去，反而眨巴着眼睛看着Jim，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怎么了？”

“我，我想告诉你……”他的俄国口音因为紧张而愈发明显，“我拿到了星舰学院的A等研究经费。”

Jim的心一沉，他开始小心地绕过工程师们朝前走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舰长，我必须要告诉你！”Chekov紧紧跟在Jim身后。

“好吧，我已经知道了。”Jim目视前方，尽量避开Chekov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我很抱歉我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Chekov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Jim最受不了这个，内疚之情像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握住Chekov的肩膀安慰道：“不，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小题大做了，这是你的私事我没理由要求你把这些告诉我。”

“但我想告诉你的，舰长！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没事的，现在我知道啦。”Jim对他笑了笑，“总之，让我们一起完成眼下的工作好吗？等任务结束了，我保证会批准你的转职申请的。”

“不不不。”Chekov急切地说，“我不想转职。我已经拒绝学院的好意了。”

“什么？”

“我不会离开企业号。”Chekov认真道。

这下换Jim急了，“不，Chekov，你不知道你放弃了什么。你得回去向学院道歉说你没考虑清楚，你很想要那笔经费，你会留在学院做研究的。”

“我不要，我要留在企业号。”年轻人固执地说，“企业号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她的。”

“Chekov，我很欣赏你对企业号的忠诚，但你真的没有意识到那笔经费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安全、稳定、尊重，以及你喜欢的科学，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研究员，你的发现可能会改变未来。”

Chekov摇摇头，“我已经作出决定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犹豫，我应该义无反顾地选择企业号的。”

“Chekov……不要让情感束缚住你。”

“我没有，我已经决定好了，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要留下。”Chekov说完向Jim行了个礼，就匆匆逃开了。

Jim本想追上去，但文书官带着大批文件找到了他，他被绊在工作中一直找不到时间和他的领航员谈一谈。


等到1800的时候，50%的船员都已到岗，此外Diasnas上将还派给他一支受过高级格斗训练的特别行动队，以备不时之需。Jim明白这个任务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Jim一出升降梯就听见Scotty崩溃地大叫声。曲速机舱里挤满了人，工程师们像蜜蜂似的跑来跑去。Jim好不容易挤到Scotty身边还差点被他挥舞的双臂打到脑袋。

“舰长，你在这儿凑啥热闹呢？”

Jim无视了Scotty语气中的急躁，平静地问：“Scotty，我们还有多久能够起飞？”

“准备好起飞？还有一个月。单单是起飞？”Scotty翻了个白眼，“再给我五分钟。”

“三分钟。”Jim说。

“你咋不弄死我啊！”

“我知道你能行。”Jim拍了拍Scotty的肩膀随即离开。


他来到舰桥，发现有三个熟人没有出现，而这其中就包括了Spock。他压下心中的失落，坐进指挥椅，要求文书官汇报整备情况。

说到一半的时候，升降机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请求登舰许可。

那一瞬间Jim感到全世界都亮了起来，他猛地扭过头，欣喜地看到Spock站在门口。

“请求批准。”

他放肆地打量着Spock，发现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绿晕，呼吸也不太平静，显然是一路跑来的。这个细节又莫名令他感到一阵甜蜜。

“舰长。”Spock背着手在他身边站定。

“Spock。”Jim望着他，眼中闪烁着喜悦。“我以为你在新瓦肯？”

“之前是的，但是三天前我随父亲来到了地球附近，因此一接到召集令就坐穿梭机赶来了。”

“噢，那真是……”Jim傻气地看着Spock。

Spock欲言又止，然而他的双眼已不再和他们分别时那样充满悲伤与防备了，于是Jim知道他得到了道歉的机会。

“之前的事，我很抱歉。”Jim小声道。

“我也为我的隐瞒道歉。”Spock轻声说。

Jim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直到Spock的嘴角染上不着痕迹的笑意。于是他打开与曲速机舱的通讯，“Scotty，告诉我我们能起飞了。”

“是是是，她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飞。”Scotty在另一端大喊道。

Jim扫了舰桥一眼，最终将目光定格在Chekov身上，“设定路线，Chekov先生。”

年轻人用力点头，着手操办。

Spock看了他俩一眼，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Chekov就扭头汇报表示设定完成了。Jim点点头又看向Uhura，“中尉，打开全舰通讯，告诉大家准备起飞。”

“完成，舰长。”

“很好，Sulu先生，最大曲速，起飞吧。”Jim露齿而笑，“让我们把人质们安全带回来。”


17.

“绑匪之首名叫Roald，卡达西人，曾因多重谋杀罪而入狱，八年前从星际监狱中出逃，集结了一部分逃犯，在猎户座附近干起了海盗的勾当。他为人残忍狡猾，这一点从他带着船飞往雷区就可以看出来。这伙绑匪人数不超过40，但都配备了大量火力。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人质已经全部转移到绑匪的舰船上去了。”Jim站在投影前向他的高级舰员们解释道。

“Roald驾驶的舰船型号是联盟前几年淘汰下来的NTII-1012系列，最大曲速只有6，所以假设企业号以最大曲速追击的话，预计0.8天之后就可以追上。”Scotty作了补充。

“Roald知道大使之子在船上吗？”Sulu问。

Jim摇摇头，“我们暂时假设他不知道，因为在视频中他没有特别点出，而且如果他知道大使之子的重要性，我相信他不会单单要价50亿。”

“我们的作战计划是什么？”Spock发问。

“我会带队以交付赎金为由要求登舰，确认好人质位置后把传送坐标发送给Scotty，Scotty带着他的人负责把所有人质传送回企业号。一旦传送完毕，Sulu你就着手破坏敌舰的引擎，我们不能给克林贡人留下任何发起袭击的借口。”

Sulu和Scotty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带队人员的安全如何保障？”Spock问。

“没有保障。一切以人质安全为先。”

“我不喜欢这个主意。”McCoy沉着脸说。

Jim没有搭话，继续进行工作布置：“任务分配表我已经让文书官发到各位的PADD上了，有问题及时反馈。行政部门特别注意，切记合理分配舰船空间以确保328位人质登舰后能正常生活。解散。”

Jim率先离开会议室，Spock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入了升降梯。

“舰长，请求自由发言。”

Jim叹了口气，“允许。”

“我要求加入登舰小队。”Spock开门见山道。

“你知道舰长和大副不能同时离开舰桥这条规定吧？”

“我同样也清楚保护舰长人生安全是大副的重要职责。”

“Spock……”

“我和你一起去。”Spock坚定地说。

Jim凝视他的双眼，喃喃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Spock？”

“只要你不推开我，我就不会离开你。”Spock急切地说道。

他们靠得如此之近，以至于Jim能感受到Spock身上散发出的热量。他突然觉得一阵惶恐，但他无处可逃，也不想再逃了。他伸手抓住了Spock的双臂，低声道：“再给我点时间，Spock，我答应你等这个任务完成后我会、我会认真考虑我们的事。”

“我永远等你。”Spock低下头，让他们的额头相触。

Jim紧紧握着Spock的手臂，直到双手不再颤抖。电梯门打开的一刻，他快速扔下一句你可以跟来，然后匆匆离开。


十九个小时后企业号来到了Turos V星球附近。Chekov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说好的。”Jim说。

“好消息是我们捕捉到了敌舰的信号。坏消息是……”Chekov犹豫道。

“说下去，少尉。”

“根据计算，两舰相遇的地点离雷区非常近。”

“有多近。”Jim冷静地问。

“非常非常近……”Chekov偷瞥了一眼站在Jim身边的Spock，“事实上我们几乎就在雷区里了。”

Jim感到舰桥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他思索了几秒，对Sulu说：“一离开曲速就熄灭引擎，万不得已不要脱离静止状态。”

“明白。”Sulu响亮地回答。

“舰长，我必须提醒你在雷区中我们无法使用远程传输设备。原本的作战方案已不适合目前的情况。”Spock说。

Jim打开了通讯设备，“Scotty，你在吗？”

“在，我都听见了。”

“我们还可以使用传送机吗？”

“遥控传送怕是不行了。但传送机对传送机的传输还是可能实现的。”

“也就是说我必须把人质带到敌舰的传送机里才能开启传输。”

“理论上是这样。”

“我不要听理论，Scotty。”

“好吧好吧，我会建个安全通路保证不把这片鱼雷引爆的，但是Jim你必须把人带到传送机上，我说的人不单是人质，还有你的小队。不管发生什么事，只有站上传送机，我才能把你们弄回来，你明白吗？”

“十分明白，谢谢你，Scotty。”

“有事找我。Scotty完毕。”

Jim从指挥椅中站起，向舰桥宣布，“作战计划基本不变，Spock，让登舰小队知道我们的目标由确认坐标改为将人质带向传送室。”

Spock点点头立即离开。

“Sulu，把敌舰的平面图调出来，确认传送室位置，并把地图发到登舰小队的通讯器上。”

Sulu答应了转身着手操办。

“所以，”Jim望向他的舰桥成员，“我需要一个技术人员和我一起登舰，以便配合Scotty修改敌舰的传送坐标。有志愿者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Chekov率先举起了手。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任务。”Jim强调道。

没有一只手放下去。

Chekov勇敢地望着Jim，眼中充满坚定。

“很好，Chekov少尉，你去换装备吧。”

“好的，长官。”Chekov从椅子上跳起来，昂着脑袋大步走向升降梯。

“Uhura，发起通讯。”

“明白，舰长。”


18.

他们的第一次登舰申请被拒绝了。Jim又让Uhura发起了一次，这回绑匪的头目才接通了他们的通讯。

“我不信任你们。”Roald说，“让你们的舰长单独带着赎金过来。”

“这不可能。”Jim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你不想要人质了吗？”

“你不想要赎金了吗？”Jim反问，“要么让我带队登舰，要么你一毛钱都得不到。”

“你就不怕我去找克林贡人？”

“你对克林贡人毫无价值，你踏进他们领土的那一刻他们就会下令将你的舰船炸毁。”Jim面不改色地说。

“那如果我说你不按照我的方式来，我会一个一个杀死人质呢？”

“你没有那么蠢，你要的只是钱而已，你不会想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的。我向你保证，如果你伤害了任何一个人质，我会亲自把你送进地狱，我发誓。”

“你准备怎么做？”

“我会炸掉你的引擎，让你和你的朋友们像炮竹似的在雷区里四处乱窜直到炸成灰烬。想试试吗？”Jim冷酷地问道。

Roald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他犹豫了一会儿，回答：“不准带武器。”

Jim点了点头，结束了通讯。

“Uhura，让登舰小队在穿梭艇里等我。”

“明白。”

“Sulu，你来指挥。”

“是，舰长。”Sulu站起身，坐进指挥椅里。

“祝你好运，长官。”整个舰桥一齐说道。

Jim给了他们一个微笑，闪身进升降梯。

在更衣室门口他遇到了早等在那儿的McCoy。他朋友的表情算不上好看，他跟着Jim一起走进房间，看他拖出防护服逐一穿上。

“我猜就算我叫你别去你也不会听的。”

“你真懂我。”Jim把黑色的紧身防护服拉到胸口。

“那太危险了，你可能会死在那儿。”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点的话吗？”Jim瞪了他一眼。

“Jim，那些人是亡命之徒，他们手里有比相位枪更危险的武器。现在Scotty又没法随时随地传送你回来了，如果发生危险你……”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Bones。”Jim转身面对自己的好友，“如果发生危险，我会带着小队一路冲去传送室。相信我，我不会拿舰员的生命开玩笑。”

“我希望你更看重下自己的生命。”

“我很看重。”Jim柔声说，“Seyrig医生曾告诉我我的生命对整艘舰船来说意味重大，就为了这，我也会努力把自己安全带回来。相信我好吗，Bones？我已经很害怕了，给我点勇气怎么样？”

“老天啊，Jim。”McCoy伸手抱住了他的朋友，“你，小队，还有人质都会安全回来的。我相信你，你是最棒的舰长。”

“谢谢。”Jim给了自己三秒钟时间去沉浸在温暖的拥抱中，然后他拍了拍McCoy的后背，松开了手，“我该走了。”

“我等你回来。”McCoy郑重地说。

“嗯。”Jim笑了笑，离开了。


他来到传送室，发现Spock和小队的其他成员已经整装待发坐在穿梭艇里了。

Jim走上去和每位成员一一点头示意，等轮到Spock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在空气中热烈交汇，这令Jim狂跳的心脏得到了一丝安慰。

“让我们把人质带回来。穿梭艇弹出。”

然后熟悉的加速力笼罩了他们全身，下一秒，他们已置身于黑暗的宇宙之中。


Turos V的雷区中布满了静止悬浮着的宇宙垃圾，破损的舰船、陨石的碎片、以及那上千枚隐藏在黑暗中的沉睡了许多年的致命鱼雷。所幸两舰距离不远，驾驶员小心翼翼地绕过障碍物，缓慢地操纵着穿梭艇朝敌舰驶去。

他们花了二十分钟才安全抵达敌舰入口。一下船就被十把相位枪包围了，Jim瞥见每个绑匪的腰间还别了两把火器。

“举起手，我们要搜身。”为首的人说道。

Jim和Spock交换了一个眼色，带头将手高举过头。

他们身上穿的防护服是特制的，对武器监测完全免疫，因此绑匪们没有搜出他们贴身携带的相位枪。

“人质在哪儿？”搜完身后Jim立刻问。

“那个是瓦肯人吗？”一个绑匪好奇地打量着Spock。

一阵怒意窜上Jim的脊梁，他知道自从瓦肯成为珍惜人种后有些不法分子一直在打人口买卖的主意，但他没想到这些人竟敢对Spock有这种恶心的念头。

“这和你们无关。”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瓦肯人可值不少钱。”绑匪们粗鲁地哄笑起来。

Jim察觉到小队的愤怒情绪，他自己也很难控制冲上去揍这些人渣的冲动，但Spock轻轻握住了他的手，Jim用力回握着，他听见Spock不卑不亢地回答那些绑匪，“我的个人价值与本次交涉无关。请让我们确认人质安全。”

“我们老大会带你们去看的，跟我走，别做小动作。”绑匪中的一个站了出来，领头朝前走去。其他人则分布在小队周围，手中的相位枪始终没有移开。

他们穿过黑漆漆的甲板，进入舱室，在这里他们见到了这伙人的头目Roald。

“Kirk舰长，久仰大名。”

Jim面无表情道：“废话少说，让我看人质。”

“他们就在这里。”

Roald的话音刚落，舱室另一端的门就升起了，Jim看到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有许多小隔间，每一间都用锁锁了起来。很多人在隔间里朝这边惊恐地张望着，但都不敢说话。

“328个，一个不差。”Roald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要清点人数。”Jim说。

“328个人呢舰长，你准备点到什么时候去。”

“点到我满意为止。”Jim不为所动，丝毫不肯退让。

“我没时间等。我现在就要钱。”

“而我要人质。”

“需要我提醒你吗小子，你现在在我的船上。”

“信用点卡的密码只有我知道，伤害我意味着你一分钱都得不到。”

“你考虑的挺周全的是吧。”

“把人质给我。”Jim冷冰冰地说道。

Roald笑了，“或者，我可以把你和你的小队绑起来交给克林贡人，你大概不知道著名的James Kirk舰长值多少钱吧。”

Jim的眼皮跳了一下，“我说了踏上克林贡的领土意味着死亡。”

“如果船上只有我一个人，我可能会被轰成渣。但现在船上有了你，他们也许会感兴趣的。”

“将联邦军官出卖给敌人是头等重罪。”Spock终于开口了。

Roald冷笑一声，“我都已经绑架了328个人了，难道还会在乎再犯一条罪吗？”

“你没法穿越雷区。”Jim咬着牙道。

“你太不了解我了，Kirk。我是在Turos V的卫星上长大的，二十岁那年就成功穿越了这片雷区。”Roald得意洋洋地看着Jim，“现在，把我的钱给我，也许我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19.

Jim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尽管他的双手都在颤抖，但他还是成功保持住了自己冷漠的表情。他说：“如果你真的想绑架我，那在我上船的那一刻你就会启动舰船冲向克林贡。但你没有，也就是说这是你最后的招数，不到万不得已你也不想这么干，所以停止威胁我，这招对我没用。”

舱室陷入了诡异的寂静，Jim目不斜视地望着Roald，直到对方脸上的嗤笑逐渐被冰冷的愤怒所取代。

“你真是令人印象深刻，Kirk舰长。”Roald慢慢说道。

“听着，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但我们还是得完成这桩交易，那么为什么不各退一步别再浪费时间了呢？”

“你想怎么做？”

“把人质带到传送室去，我会让工程师单独开个传送通道。一旦确保人质传送完毕，我就把信用点卡的密码告诉你。”

“如果传送完你就带着人跑了呢？”

“我会留下，直到人质安全离开。”

Roald沉默不语。

Jim继续紧逼，“是你自己说的，我的价值比人质的价值高多了。如果我骗了你，你大可以把我交给克林贡人。怎么，难道你刚才在虚张声势，其实你怕克林贡人怕的不得了？”

“你的激将法对我无效，舰长。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得单独留下，而且现在就把赎金的一半支付给我。”

“否定的，舰长不能单独留下。”

“Spock！”Jim大声喝止住了他的大副。

“看起来瓦肯人很担心啊。”

Spock一板一眼地说道：“任何情况下，大副都有职责保护他的舰长。”

“抱歉，瓦肯人的脑袋不太灵光。”Jim低声道，他希望Spock明白他不是真的这么看他的，他只是在保护他而已。

“瓦肯人可以留下。”Roald说，“如果你骗了我，我就把你和你这位珍贵的大副一起当成奴隶卖给克林贡人。”

Jim咬紧下颚，“成交。现在把人质带到传送室去。”

Roald冲他的手下说了几句卡达西话，对方点点头转身去开囚禁室的门。Jim给他带来的小队成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随时待命。

Roald拿着他的PADD朝Jim和Spock走来，“舰长，我劝你别做小动作，也别想煽动人质来抵抗我。”

“我没有。”Jim不动声色地将信用点卡上一半的数字拨到Roald的账号终端上，Roald通过PADD确认了交易。

这时囚禁室的门都打开了，人质们被推着来到走廊的亮光下。Jim看到一些人身上有伤，但更令他感到震惊的是，每位人质的脖子上都戴着一个黑色的塑料环。

“看到了吗？”Roald在他耳边笑道，“每个人脖子上都安了炸弹。只要他们敢取下或是想逃跑，我就会按下手里的这个小小的按钮。而且我要告诉你，这些炸弹都很便宜，便宜到它们的内部通路是并联着的，也就是说，死一个，等于死全部。所以说，别生事，乖乖听话。”

“你是个人渣。”Jim厌恶地骂道。

“我知道。”Roald用力板过Jim的肩膀，把他推向甲板。他扭头对自己的手下说道：“让他们的人和人质一起走，别给他们留下闹事的机会。”


这绝对称不上Pavel Chekov人生中最刺激的一天。尽管他还很年轻，但他已在宇宙中生活了五年之久，在他最崇拜的Jim Kirk舰长的带领下，遭遇了无数匪夷所思惊险刺激的情况。他早就学着在这些情境下保持冷静与乐观，即便和全舰人员走散也不会让他手足无措。

但现在，他开始感到手脚不听使唤了。

他很清楚Jim刚才打给Roald的信用点是假的。那是Jim亲自开发的程序，为的是给人质的离开制造机会。然而假的毕竟是假的，只要Roald再去他的账号看一次，就会发现刚才添加的数字已统统归零。一旦他发现他们骗了他，他就会引爆所有人质身上的炸弹，然后带着Jim和Spock冲向克林贡……

“Tom，我的肚子好痛，我想我坚持不住了。”一个微弱的女声在Chekov左侧轻声响起，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Chekov偷偷望过去，只见一个大概有八九个月了的孕妇正捧着肚子艰难地向前走着。她的丈夫一直搂着他，低声安慰着什么。

“如果我们离开后他还是决定杀了我们……”女人开始抽泣，不受控制地发出一记叫声。

绑匪立刻朝这边看了过来。

她的丈夫用身体将她挡住，低声道：“不会的，亲爱的，联邦已经给钱了，那个混蛋不会言而无信的。”

“你怎么知道呢？他什么事都做得出。哦天哪，好痛。”

“亲爱的，冷静，再坚持一下。”

Chekov忍不住插嘴道：“女士，请冷静，你身上的炸弹的控制引爆距离不会超过500米。两艘舰船之间的距离早超过了这个数字，所以我们一回到企业号就安全了。”

“真的吗？”

“相信我。”Chekov摆上他最成熟淡定的笑容。

女人眨了眨眼，用力点头。

等一下，500米……Chekov的脑中灵光一现。尽管他们没法把人质脖子上的炸弹取下来，可他们可以诱使炸弹程序相信自己已经离开控制器500米以上了！而且刚才Roald说所有炸弹是并联的，也就是说搞定一个即搞定全部！

Chekov为这个念头激动不止，如果他真的可以解决这个麻烦，那舰长他们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行动了。可是他需要时间和空间，他需要……

Chekov的目光落到了身边的孕妇身上，他悄悄靠近，低声道：“女士，我需要你帮一个忙，这也许可以救我们所有人。”

“什么？”

“可以麻烦你大叫几声吗？”

女人和丈夫交换了个眼色，然后勇敢地点了点头，大叫起来。绑匪很快被她的声音吸引，走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她要生了。”Chekov激动地说。

“叫她再憋会儿。”

“这是无法控制的！”Chekov加重了自己的俄国口音，每当他这么做的时候总能显得天真而诚实。

“不能控制也得控制，没看到我正送你们去传送室吗？”

“也许让她躺一会儿休息一下会好点。”Chekov说。女人配合地装出痛苦的样子，她的丈夫也在一边帮腔恳求绑匪能让她的妻子休息一会儿。

绑匪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同伙，对方正不耐烦地催他们跟上。

“您把我们留在这儿就行，我们不会乱跑的。”Chekov提议。

对方立刻起疑，“你们准备在这儿干嘛？”

“我们还能干嘛？先生，这位女士都快生了，我们还能跑到哪儿去？而且他们的脖子上又有炸弹，如果我们有二心，你大可以让你的老大现场引爆。”

绑匪略有犹豫，“他们夫妻留着可以，但你不行，你得跟着队伍走。”

“我有助产士资格，如果这位女士真的要生了，我能帮上忙。”Chekov急忙伸手进口袋去拿自己的PADD。

“把你的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绑匪举起相位枪。

Chekov立刻将手高举过头，“真的，先生，你不会想让一个女人在你的甲板上难产的，那会有很多很多血……”

绑匪显然被他的话打动了，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移动，最终慢慢放下了相位枪。“留在这儿，哪都不准去。如果你们离开了我会知道。”

“好的，我们会等你回来。”Chekov用力点头。

绑匪又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开。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后，Chekov终于松了口气。

“长官？”女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Chekov揉了揉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老实地说道：“我要把你们的炸弹破坏掉。”


20.

“Kirk舰长，你怎么这么安静。”Roald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被迫坐在椅子上的Jim。他和Spock身后站着四名持有相位枪的绑匪。

Jim平静地反问，“你要我说什么？”

“刚才你不还挺能说吗？”

“我是来交涉的，不是来给你表演节目的，Roald。”

“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有备而来。”

“嗯，但还准备的不够全面。”Roald恶狠狠地笑道，“现在让我看看我能拿你给我的钱做什么。”

Jim感到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Spock在他身边用平板无起伏的声音问：“你的迫不及待令我不解。为什么不等到全额到账后再做计划？”

“所以说，那些对瓦肯人的传言都是真的，你们的脑袋果然不转弯。”

“没有人的脑袋会‘转弯’。”Spock不着痕迹地拖延着时间。

“你怎么受得了和他一起工作？”Roald又将视线移到Jim身上。

Jim冷笑道：“与你无关。”

“态度恶劣啊，舰长，你就不怕我一个手抖炸了那些人质？”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的事，你又不是一个反社会分子。”

“你说得对，我不是反社会，我只是爱钱而已。”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开玩笑呢，舰长。”Roald笑了笑，打开了通讯设备，“嘿，Tommy，走了多少人了？”

“走得差不多了，还剩二十几个，里面还有个孕妇。”

“Kirk的人呢？”

“还剩三个，我让他们跟着最后一批人走。”

“明白了，让咱们的人回来，上我这儿来看着咱们尊贵的客人。”

“收到。”

Spock盯着Roald，“为什么你要加重这里的守卫？我们的交易即将完成，你应当放我和舰长离开。”

“离开？”Roald大笑起来，“别傻了，我要把你们俩带去克林贡。”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相信我是你们犯下的最大错误。”Roald拔出相位枪抵在Jim的额头上，“把剩下那半钱给我。”

Jim毫不退缩地瞪着他。

“给钱。否则我就按下按钮炸死剩下的二十个人质。”

“不要，Jim，就算把钱给他他也会……”

一束激光突然落在Spock的脚边，在甲板上射出一个小孔。Roald高举着相位枪吼道：“我说了，把钱给我。”

在大脑转动之前，Jim的身体已然做出反应。他朝Roald扑去，紧抓着他握着引爆器的手，企图将那只手腕折到后面去。

混乱中他感觉有光束射穿了自己的左肩，但他并不觉得疼痛，只是一门心思地要将那个引爆器夺过来。

Roald的手下还没朝Jim扑来就被Spock推开了。他如战神般挡在Jim身前，发出令人胆颤的咆哮声。

然而他们终究以少敌多，逐渐落了下风，Jim的伤口被Roald死死按着，令他忍不住痛得尖叫起来。

就在他的手快要从引爆器上滑落之际，Chekov的声音忽然通过通讯器传遍了整艘舰船。

“舰长，所有炸弹已经失效，我们占领了传送室，快来！”

“这不可能！”Roald吼道。

Jim趁对方走神，飞起一脚猛踹对方腹部。引爆器因这个动作从Roald手中飞出。Jim与他同时伸手去抢，然而Roald仗着身高优势率先抓到了引爆器，他毫不犹豫地摁下了按钮。

短短一瞬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彼此狂乱的心跳声之外，舰船上只有Chekov催促Jim去传送室的声音在不停回荡。

Jim和Spock对视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朝传送室冲去。

Roald在他们身后大喊着什么，Jim没有听清，他拔出自己的相位枪扭头胡乱开了几枪。

“这边。”Spock拉着Jim躲进一个拐角。

“Chekov，汇报情况。”Jim气喘吁吁地打开通讯器，Spock站在他身前，警惕地注视着走廊。

“舰长，我们都在传送室，就等你们了。”

“我们……”

Jim的话还没说完，舰船突然可怕地震动了一下，他和Spock同时向后倒去摔在甲板上。

“不不不，舰长你们在哪儿，他们启动舰船了。我们的坐标开始变了！”

“我们在第九甲板，离你们还有一段距离。”Spock替Jim回答道。

“呃，你们必须快点，坐标一旦偏差太远就没法传送了！”

“我们就来。”Spock把Jim拉起来，继续跑向升降梯。然而令他们不安的是，电梯的电源被切断了。

我们被困住了。Jim绝望地想到。他抓着通讯器，“Chekov，你有办法启动升降梯吗？”

“不行。”青年焦急地说道，“我们被堵在传送室里，根本出不去！天哪舰长，航行速度变快了，没时间了。”

“Jim。”Spock突然握住了Jim的手。

“不。”Jim立刻反应过来，拼命摇头，“不，我不能让你死在这儿。一定有别的办法！”

Spock安静地望着Jim，黑色的眼中盛满深沉的爱意。慢慢地，他低下头，虔诚地吻了Jim的指尖，低声道：“我和你在一起。”

Jim看着他，绝望与喜悦、悲伤与勇气仿佛龙卷风般席卷他的全身。他移开视线，用颤抖的手指打开通讯器，“Chekov，大使的儿子安全离开了吗？”

“是的，舰长，我亲眼看着他走的。”

“很好。”Jim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说：“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不用管我们。”

“不！”Chekov在那头大喊道。

“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们快走。”

“我不会抛下你们的！！！”

“你是一个军官，Chekov！你应该把平民的生命放在第一位！”Jim厉声道。他来不及为自己的语气向Chekov道歉了，此时此刻他只能希望对方能清醒过来赶紧离开。

“不。”Chekov的声音颤抖个不停，“舰长，大副……”

“走，Chekov，带他们安全回家。”Jim说，“你是我最优秀的领航员，你一定能做到的。”

通讯器那边沉默了。五秒之后，Chekov彻底切断了连接。

于是Jim知道他们离开了。

“Ashayam。”Spock的手指温柔地划过Jim的脸庞。

追击的脚步声逐渐接近，Jim和Spock都没有动弹，他们只是静静注视着彼此。Jim看着Spock凌乱的刘海和沾了些许鲜血的脸庞，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是有多傻，竟然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深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在遇到Spock之前，他就像一艘在海浪中翻腾的帆船，直到Spock的出现，才令他有了靠岸的理由。他是他的锚，是他的恐惧，却也是他的勇气。他是他的未来，他的宇宙，他缺失的另一半灵魂。

Jim捧住Spock的脸颊，勇敢地送上了自己的嘴唇，而对方也立刻热切地回吻了他。Jim感到Spock有力的双臂在自己的后腰收紧，仿佛再也不想松开。

我不害怕任何事。Jim想着，直到热浪与爆炸席卷而来。


21.

“Jim。”

“Jim，醒醒。”

Jim听到一个声音在脑中不停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他努力拨开眼前的黑暗，睁开双眼。

“你醒了。”Spock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发生什么了。”Jim扶着Spock慢慢坐起来。他的后脑勺突突直跳，钝痛一阵阵袭来。

“舰船的一侧发生了爆炸。”Spock担忧地望着他。

Jim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舰船切换到了紧急供电系统，刺耳的警报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他的通讯器突然振动起来，他和Spock对视一眼，接了起来。

“Jim！Spock！”

“Uhura？”

“太好了，你们还活着。我们看到爆炸，还以为……”

“发生什么了？”

“Roald开着舰船冲进雷区，他撞到了一枚鱼雷，然后发生了连锁爆炸，现在舰船的一半已经消失了。”

“Chekov他们回企业号了吗？”

“所有人质及小队成员都已安全抵达。”

“很好，你能查出我们开来的穿梭艇的位置吗？”Jim立刻问。

“穿梭艇在爆炸范围内，已经消失了。”Uhura遗憾地说。

Jim揉了下太阳穴，勇敢地问道：“这艘船还能坚持多久？”

“五分钟。”

Jim只沉默了一秒，“听着，无论如何，不准进入雷区。”

“但是……”

“没有但是，这是一个命令，中尉。”

“我没法眼睁睁看你们去死！”Uhura愤怒地冲Jim吼道。

“如果你们踏入雷区，我们都会死。”

“还是有可能把你们救出来的！”

“你难道要带着刚救出来的人质冒险吗？！”Jim呵斥道。

“……可我不能看着你们死。”Uhura哽咽道。

“我很抱歉，Uhura，我真的很抱歉。”Jim痛苦地说，“我知道作为一个舰长我不该让舰员们生活在不安中，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有些事，有些事……”他哽了一下，Spock在他身边温柔地注视着他，这给他注入了一股勇气，“有些事必须得有人去做。”

“Jim……”

“告诉大家，你们是我遇到过的最棒的船员好吗？”

“我会的，我会告诉大家的。”

“Kirk完毕。”Jim微微笑了笑，切断了通讯。他低下头，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十岁一样，感到疲惫又忧伤。

“多数人的利益比少数人或一个人的要紧。”Spock拥抱着他，在他的头发上落下一个亲吻。

Jim像是激流中孤立无依的落水者一般紧紧抓着Spock胸前的制服，将自己的脑袋枕在对方的锁骨上。

“我有点累了。”Jim闭上眼睛。

“那就睡吧，ashayam，我会一直陪伴着你。”

“你知道我爱你对吧？”

“准确来说，我并不知道，因为你没有明确同我表明过你的心意，所以我只能猜测你爱着我。”

“哦得了吧，Spock。”Jim抬头望着他的瓦肯人，“我爱你，我深爱着你，我会永远爱你。这样够明白了吗？”

“非常明白，Jim。”Spock冲他露出一个微笑，“我也爱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Jim想Spock的怀抱实在太温暖太舒服，害得他真开始犯困了。

“我很庆幸能在这里陪着你。上一次你离开我时……”Spock顿了顿，“那种痛苦是无法承受的。”

“对不起。”

“你让我发现情感与理智也会有相左的时刻。”

“我让你发现了很多事是吧。”Jim狡黠地笑道。

Spock扬起一条眉毛，“是的。我发现你充满了惊喜。”

“惊喜？”

“你就像是一个独立宇宙，我愿意花一生去探索。”

“我的天，你要是一直这么和我说情话我就要和你分手了。”

“你不会的，因为我们深爱着彼此。”

“嗯，你还真说对了。”Jim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很多人说过我有自毁倾向。我猜我是有那么点儿，但这和去酒吧闹事讨打还是有些不同的，我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是有意义有价值的，它能帮到别人，所以即便是送上性命，我也愿意去做。我不是为了向谁证明自己，我只是……”

“你只是做了你认为正确的事。”Spock替他把话说完。

“对。我希望舰员们不要恨我，我把他们一次又一次置于不安当中。”

“他们绝不会恨你，Jim。他们之所以会感到不安，是因为他们关心你，他们将你视作无比重要的家人。当家人发生危险时，任谁都会为之惊慌。”

“哦。”Jim眨眨眼睛，羞怯地笑了，“我真傻，竟然一直没发现这一点。”

“我们爱你。”Spock吻了他的额头，“我也爱你。”

他的话令Jim感到脆弱，让他原本已经平静的心又挣扎着狂跳了起来。人生中第一次，他感到自己被爱包围着，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以至于他再也不想放手了。

他们真的没救了吗？从以前起他就一直坚信这世上不存在毫无赢面的情况。哪怕暂时没有赢面，他也可以跳出框架创造一个机会出来……

动动脑筋，Jim。他在心里催促着自己，一定会有办法的。

“Jim，你在想什么？”Spock问。

Jim从他的怀中坐起，一手按着自己肩上的伤口以疼痛刺激大脑，“我总觉得我们忘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

“这艘船属于NTII-1012系列，我记得我上学时学过这个，它的救生舱和一般舰船的不太一样……”

Spock立刻反应过来，“NTII-1012系列舰船一直用于地球附近的搜查巡逻工作。它的救生舱与其他舰船的不同，它注重的不是物料配给，而是导航系统，因为地球附近的星联基地较密集，所以救生舱的设置目的仅仅是帮助舰员安全抵达最近的基地而非在陌生的星球求生。”

“没错！”Jim兴奋地跳了起来，“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驾驶救生舱返回企业号！”

“但是救生舱上的雷达系统太过粗糙，它无法精准定位如此密集的鱼雷群，如果我们贸然前行，有70%的可能会引发爆炸。”

“就算只有1%的可能也应该尝试。”Jim来回踱着步子，他的目光落在被他搁在地上的通讯器上，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这世上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他的船员，他们是全宇宙最棒的……


“Kirk呼叫企业号！”

讯号立刻被接通了。

“Jim？！”

“Uhura，帮我接通Scotty，我想我找到办法回来了。”Jim和Spock对视一眼，大声说道。

“马上。”Uhura急切地回答道。

“Jim！”Scotty焦急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

“Scotty，我们在舰船上发现一艘带有导航系统的救生艇，但是它配备的雷达搜索太弱了，没法准确扫出鱼雷的位置，你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这种情况吗？”

“你们现在在救生艇边吗？”

“正在靠近中。”

“呃，给我十秒思考一下。”

“好了，Scotty，我们在救生艇里了。”

“听着，Jim，你能想办法把导航系统接上企业号吗？我见过你的电脑技术，你可以做到。”

“我需要启动口令。”Jim拉开控制面板，在上面飞速输入一串指令。

“我有，还好我背出了所有舰船系列的救生艇反向启动指令。你在记吗？”

“Spock记着呢。”

“Alpha-3457-B-8900-FD-7。”

“成功了。Scotty，你真是不可思议。”

“先别急着夸我，你接上了吗？”

“努力中。”

“快点，Jim，快啊。”

“行了行了。”

“稍等。”

起先Jim以为自己在发抖，后来他才意识到是舰船在爆炸，热浪滚过舱体，掀开了一块块甲板。在狭窄的救生艇中，Jim只听见自己和Spock粗重的呼吸声。

“完成，远程控制权已经交给Sulu了。”

“Sulu！”Jim惊喜地叫道。

“是，舰长。现在换我为你们导航。”Sulu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Jim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哦天哪，你是最棒的舵手。”

“我知道，Jim，现在弹出救生舱，把驾驶权交给Spock，他更擅长精细操作。”

“没问题，驾驶权移交。”Jim艰难地和Spock对换了位置。Spock接过驾驶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极其镇定地按下了弹出按钮。下一秒，在舰船爆炸余波的伴随下，他们重新回到了宇宙之中。


“修正轨道45.068。”

“收到。”

“注意前方障碍物。”

“收到。”

……

Sulu和Spock的声音交替响起，他们让Jim产生了自己正在企业号上的错觉。他穿过干净明亮的走廊，走进升降梯，Uhura在里面和他打招呼，他们一起走进舰桥，Chekov高喊着舰长就位，所有人都扭过头来冲他微笑。他坐进指挥椅，Bones站在他的右边，抱怨着他们的新任务，他饶有兴趣地阅读着文书官递过来的报告，然后有人在他身边站定，他抬起头，迎上Spock温暖的双眼……

透过玻璃，Jim看着那艘在宇宙中闪闪发光的银白色舰船，他的银女士，他的挚爱……

他的家。

也许他会在宇宙中迷失，然而终有一天，他会重新登上舰桥，回到他永恒的家中。

Jim闭上眼睛，任由黑暗笼罩了他的思维。


22.

“Jim，T'hy'la。”

温暖与爱意像沙漠中的风轻轻拂过Jim的心灵。他在呼唤中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于金色的平原上，他的头顶是金红相间的天空，而脚下则是厚重坚实的昏黄大地。金色的尘土在周围旋转，Jim入迷地望着它们，直到Spock出现在他身边。

“这是什么，Spock？”Jim轻声问。

“这是我想给你的一切。”Spock回答。

他的侧脸在光线下闪闪发光，Jim与他长久地注视着，感到无限安宁与平静。他们用手指接吻，彼此都没有说话。

这里没有时间和空间，只有天和地，Jim和Spock。


“我知道你醒了，别装了。”McCoy对躺在床上拒绝睁眼的Jim说。

“你怎么知道的？”Jim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他真想和他的瓦肯男朋友在大脑里安静地约会儿会。

“我知道你的一切，小子。”McCoy哼了一声，举起三录仪给Jim的全身来了个扫描。

“我怎么样了？”

“失了点血，不过没有大碍。”

“Spock呢？”

“已经放他回去休息了。”

“这不公平，凭什么他可以回去而我要躺在这儿？”

“因为你不是强于人类三倍的瓦肯人。”McCoy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甚至哼起了小曲。Jim觉得他的朋友就是以气他为乐。

他对Bones生了三秒钟气，然后又问道：“人质还好吗？”

“都很好。咱们还有四小时就能到地球了。”

“我有昏迷这么久吗？！”

“你说呢？”McCoy皱起眉头，“你能少吓我几次吗？我的年纪可不小了。”

“我知道你一定能救我。”Jim甜蜜地笑道。

起先McCoy给了他一个嫌恶的表情，接着他又默不作声地注视了Jim一会儿，然后他的眼神逐渐软化，竟然变得柔情蜜意起来了。这让Jim吓了一跳，不安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你能不要这么看着我吗Bones？我很害怕。”

“你还知道害怕！”McCoy总算恢复了正常，开始唠唠叨叨地数落Jim。不得不说Jim还挺享受这种躺在床上被人念叨的感觉的，反正被Bones念叨总比被他打针来的好。

Jim正这么想着，无针注射器就扎进了他的脖子。

“嗷！”

“我很高兴你平安回来了。”在Jim抱怨之前，McCoy及时用话头堵住了好友的嘴。他握住Jim的肩膀，这一刻常年绞在一起的眉毛终于得到了放松，他对他最要好的朋友微笑道：“我也很高兴你在最后关头选择相信我们，这意味了很多。”

Jim紧紧握住McCoy的手，真难想象他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崎岖的道路，并且还将继续前行。在他们初识那天又有谁会想到这些呢？

“我永远信任你们。”再一次，他柔声说道。


在离地球只有一个小时路程的时候Jim把Chekov单独叫到了病房。青年进门时显得十分紧张且局促，他一见到Jim就立马为自己在舰船上的犹疑道歉，并且责怪自己竟然会选择抛下舰长和大副。

Jim打断了他的自责，温柔地注视着这个被他当成是弟弟的男孩，“你做的很好，Chekov，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我……”Chekov的眼中溢出了泪水。

“上这儿来。”Jim张开双臂把Chekov拥入怀抱。

“舰长……”Chekov慌乱地要挣开，但被Jim阻止了。

“Chekov，你是我最优秀的领航员。”

“谢谢你，舰长。我还不够优秀。”

“是吗？找出一个比你厉害的人出来我就相信。”

“舰长……”Chekov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Jim抱着他低声道：“但是现在你必须离开了。”

“什么！”Chekov挣扎道，“不，我不离开！”

Jim死死抱着他，“听着，也许你在企业号上会一直很开心很幸福，但这不是你的终点，你不能永远待在家里不出去。你长大了，Chekov，你不再是那个被大家喜爱的小天才了，你早已拥有独当一面承担责任的能力，你应该将这种能力用在更好的事情上面。你是一个天才，你对科研有天赋，你的发现甚至可以改变未来，你能做的远比现在多得多，不要让这儿束缚了你，你应该去往更高的地方。”

泪水瞬间涌上Chekov的双眼，他哽咽道：“可是我不想离开企业号……”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儿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这艘舰船也是我的家，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她我也会心碎的。但是Chekov，家是一个可以离开也可以回去的地方。无论你走得多远，你总可以回来。今天你离开企业号，并不代表你永远离开企业号。你只是去做一些别的事，去做能让这个家变得更美好的事，等到有一天你累了，想家了，你仍然可以回来，而且你会发现我们每个人，都在原地等你。”

“我……”

“做对的事，做更好的事，勇敢地去做事。你永远是我们的家人，Spock一直说如果有终极逻辑从在的话，那就是我们终会相遇在舰桥。这句话，对我、对他，对你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连接我们的不单单是企业号这艘船，更是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而这些事是不会消失的。”

Chekov将头埋在他敬爱的舰长的肩膀上，他无声地哭泣着，觉得自己仿佛又成了那个背井离乡向梦想狂奔的孩子。而现在，他即将再次起航，像舰长所说的那样去往更高更远的地方，他的航线已被设定，虽然他不知道终点何在，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绝不会忘记自己的起点。

他们所有人的起点，企业号。

“去吧，让我们为你自豪。”Jim捧起Chekov的脑袋，微笑着说。

Chekov点点头，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他试着和Jim一起微笑，努力做一个成熟的大人。

“是，舰长。”他大声说。


“请问Chekov少尉在吗？”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对抱着婴儿的夫妻走了进来。

“是你们！”Chekov惊喜地叫道，他的目光落在小婴儿身上，“这是你们的孩子？”

“是啊，多亏了你，他才能平安降生。”女人将孩子抱到Chekov眼前。孩子小小的，皱皱的，但却有一双最明亮的眼睛。

“我们……”女人望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我们想让少尉你给孩子取个名字。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我们想你是最有资格给他起名的人。”

“我？”Chekov睁大了双眼，他不敢置信地扭头望着Jim，似乎期待对方给他一个答案。

“取吧，Chekov，这是你的荣幸。”Jim笑道。

“我，我……”Chekov憋红了脸蛋，他又看了婴儿一眼，而婴儿也正好奇地盯着他。

“我想叫他Anton可以吗？”Chekov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可以！Anton，多么可爱的名字啊。”女人微笑着对怀中的孩子轻声道，“亲爱的，从此以后你就叫Anton了，希望你不要忘记你是多么的被人爱着。”

婴儿眨了眨眼睛，向所有人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23.

回到地球后Jim在宿舍休养了一周，这段时间Spock一直陪着他，两人在床上把所有能干的事都干了一遍。到了第六天的时候Jim实在在房里待不下去了，他坚持出门走走。

“你要去哪儿？”Spock问。

Jim披上夹克，在镜子面前思索了一阵，“我想我要去找Seyrig医生。”


所以他再一次回到了Seyrig医生的办公室里。Jim避开了那些绣有花纹的沙发和抱枕，舒服地坐进医生对面的椅子里。

“嗨。”他主动招呼道，“我为我上一次的行为道歉，我不该冲你发火。”

“没关系，我能理解。”Seyrig友善地说道，“我也要恭喜你再一次完美完成任务，拯救了328条生命。”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事实上我的舰员做的比我多得多。”

“我听说了，那位俄罗斯领航员真正改变了一切。”

“是的，Chekov非常优秀。”

“但是他即将离开企业号？”

“对。”

“你对此是什么感受呢？”

“有点不舍，但是我更为他自豪。”

“这很好，你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

“是啊。”Jim眨眨眼睛，“而我也有自己的。”

Seyrig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怎么说？”

“最近我思考了很多，尤其是你对我说的那些话。”Jim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尖，“我发现我和我父亲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你们当然是不同的人。”

“我知道，我只是突然之间……更加明白了。”Jim比了个手势，“我是说我有个一塌糊涂的童年，而我爸爸则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年轻时傲慢自大到处惹是生非，而他则聪明帅气被所有人喜爱。我有过很糟糕的时刻，但他基本上一直顺风顺水，是最优秀的那批人。但是……”

Jim的嘴角染上一丝笑意，“但是我也拥有他没有的东西。我有Bones这个会大声指出我错误的好朋友，有Pike这个曾为我指点迷津的导师，有一艘全星联最高配置的战舰，有一群无敌聪明不管放到哪艘船上都会成为翘楚的舰员。最后，我还有一个瓦肯男朋友，而这是我爸绝对不会有的东西。”

“哇，所以说你和你的大副？”

“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恭喜。”

“谢谢。”Jim甜蜜地笑道。“总之，那都是我拥有而我爸没有的东西，而这些人、这些东西都爱我。他们爱我，爱的是Jim Kirk，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影子。你知道吗，过去每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我都会想我爸会怎么看待我。但是现在我很确信，如果我父亲还活着，他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因为我就是最好的，这一点我百分之百确信。”

“你的确是最优秀的，Jim。”Seyrig说。

“所有糟糕或是美好的事情都独属于我，这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我欣然接受。不论未来有什么，我都不会再感到迷茫了，因为从来没有人经历过那些事，那是只有Jim Kirk可以解决的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有朋友，有爱人，有家陪在身边。”Jim说。

“你说的非常正确，Jim。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当然啦，我还是很爱我父亲的，他是个大英雄，我崇拜他。但仅仅是这样了，接下来我要去走自己的路了，感谢他告诉我什么是对的，我也想把对的事传递下去。不只是牺牲自己去救人，更是要让我身边的每一个人知道，宇宙中不存在无解的情况，只要勇敢地去打破，总会有出路。”

“这是我听过的对人生的最棒的解读。”Seyrig医生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下最后一笔，“虽然不应该由我来宣布，但我要说，Kirk舰长，你和你的舰员都已调整完毕，随时可以再次启程了。”

“非常感谢。”Jim起身和Seyrig握手。“你帮了我很多。”

“我什么都没有做，是你自己和你身边的人帮助了你。”Seyrig认真道。

Jim笑着再次和他的医生握手，然后点头告别。


他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外面阳光灿烂，空气中弥漫着墨西哥卷饼的香味，几个安多利人正嬉笑着从路口经过。Jim伸了个懒腰，大步夸过草坪，朝不远处坐在长凳上阅读电子书的瓦肯人走去。

“下午好，Spock。”

“你好，Jim。”

“准备好和我回到宇宙中去了吗？”Jim双手叉腰，脸上满是轻松而灿烂的笑容。

Spock凝视了对方神采飞扬的湛蓝双眼一会儿，然后把他的PADD放进口袋，站起身，拉平了身上的褶皱。

“当然。”他弯起嘴角，欣然应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