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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密欧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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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梦

1.

三井第一次见到铁男是高一快结束的那个夏天。

那是在夜晚,三井和德男他们刚刚从拉面铺里出来,肚子太饱,大家便靠在栏杆上抽烟。

三井不抽,他侧头面向马路,看着汽车的两点灯光从远及近,像巨大的彗星,拖着尾巴呼啸而过。

有穿短裤的年上辣妹对他笑,他有点紧张,脸上却故意做出不良少年的凶狠表情。德男说,喂,差不多回去吧。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片机车引擎声,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响,连柏油路都在隐隐颤动。街上的行人一时停住了脚步,大家呆呆的望向噪声源头。

不一会儿闪光灯齐齐照来,好像开演唱会似得,叫人不知该捂耳朵还是遮眼睛。夹杂在轰鸣的机车声中的是暴走族们毫不逊色的大嗓门,头带、铁链、球棒还有插在机车后迎风飘扬绣有神奈川字样的旗帜。

在暴走族面前,不良少年都显得乖巧和善了。机车流浩浩而过,德男忽的拉了三井一把让他离马路远一点。

就在这一刻,擦肩而过的暴走族中有一个人竟转过头来。他没穿特工队服,贴身的红背心在一群白中显得特别扎眼。他看着三井,而三井也不敢挪开视线。两人对视着一直到机车带着那人消失在拐角。

那个人……长得好可怕。三井默默想。

德男说,他们是去打架吧。

唔,嗯……三井心不在焉的回答。

脱离了暴走族的街道重新恢复宁静,安静平和的继续运作下去。就连平日招人讨厌的不良少年们,此刻,在路人的眼中都变得亲切起来。好像他们不过是只受了伤炸毛的兔子,撸一撸皮毛就能乖乖回来。

“回去吧。”三井说。


2.

樱木后来问三井,小三你到底是怎么跟德男混在一起的?你打架完全不行啊。

宫城为了维护自己和三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平关系,坚决不肯评论,只是缩在墙角憋笑。那副贱格格的模样弄得三井一肚子火。三井怒踹樱木道:“关你屁事。”

结果德男一点都不体会他的心情,自己把事件经过跟洋平讲了。

“哈哈哈哈,就是那个时候嘛,小三想去打弹珠结果被老板扔出来。我们正好看见,就带他从后门进去开眼界喽。”



德男说,这个人穿我们学校的制服唉。

是哦,谁来着?

好像是篮球部的。喂,你叫什么?

三井从地上爬起来,理都没理他们。

德男又重复一遍,篮球部的,你叫什么?来这种地方打弹珠真的不要紧?

三井听到这里终于停下脚步,他说,我不是篮球部的。

啊?

我说我不打篮球了啊!你耳朵聋了吗?!

德男似乎被他的气势震到,一愣,竟然语气也软了,说,噢,好的,那你还想打弹珠吗?

所以说,德男这个人,其实超级温柔。

德男一直没问三井为什么不打篮球了。不打就不打呗,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打篮球就跟不买拉面改吃炒面一样,有没有都无所谓。

暑假里有一天三井他们和另一学校的不良少年起了冲突,大家草草打了一架,两败俱伤。他脸上挨了好几拳,牙齿磕破嘴唇,从里到外的流着血。回去路上只好一直龇着牙,狼狈极了。

路过河滩时他看见堤坝旁停着一辆擦得敞亮的机车。三井下意识朝四周望望,果然看见斜坡上躺着一个长发男人,红背心,长相凶残。

三井明智地觉得自己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结果他还没开溜,对方却支起身冲他喊道:“喂。”

“啊?”

“对,叫你呢小子。”

“你叫谁小子?”三井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那人竟然发笑,“火气怎么这么大啊同学。打架打输了?”

“关你什么事。”

“你干嘛和他们混在一起?”

三井不懂他什么意思,可气势上不想输,便嘴硬道:“我乐意。”

“我说……”那人坐起来,慢条斯理地说:“你有想做的事吗?”

“哈?”

“不是指等会儿去打弹珠这种,我是问,你有真的想去做的事吗?”

三井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正犹豫着该怎么回答,他却自己回答起来。他说,我想骑机车沿海绕日本一圈。这就是我想做的事。哎,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就是形容特别想做的事……

“梦想?”三井试着问。

“对啦,梦想。”

铁男,身高马大,肌肉发达,面相凶恶,还留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穿着背心骑机车的暴走族,盘腿坐在草地上,这样和三井提到梦想两个字。

后来三井便和他混在了一起。


3.

德男劝他离铁男远一点。

为什么?

听说他以前是这一带暴走族特工队队长,打架很厉害的。万一得罪他,估计连小命都难保。

三井略一踌躇,说铁男已经脱离暴走族了。

还是好吓人,你看他的脸。

三井看着德男心想你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吧大哥。

好在铁男也没有要和德男他们玩在一起的意思,他基本只跟三井来往。有时三井带着德男,他懒洋洋地看着,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无聊和不屑。

有时他也教三井打架。他说你挥拳的方式不对。

有什么不对?不就是把拳头凑过去吗?力气大一点就好。

不对不对。他慢慢举起一只手,然后攥成拳头。另一只手指着凸起的骨节说,用这里,要用这里去打。你用指节去打就跟扇人家巴掌一样娘们。

话说你这人一点气势都没有啊。

三井本来还在琢磨拳头的握法,听到这句立刻反驳说,你他妈在说什么。

铁男耷拉着眼皮道:“你以后少惹点麻烦为妙,不过实在打不过的话还是来找我吧。”

“不劳你费心。”三井停顿一下,盯着地面,“铁男,你干嘛退出暴走族?”

“年纪大了嘛。位子总要留给后辈坐。”

“什么前辈后辈的,不就是暴走族吗?”

“喂,以后再说这种话就算是我也会揍你的。”铁男阴沉地说。“暴走族跟那些垃圾不良不同,我们是有骄傲和荣誉感的。谁敢侮辱精神,就一定要干掉他。三井,我以为你懂。”

什么骄傲荣誉感啊。三井本想嗤之以鼻,可眼前却不由自主的出现全中比赛时的场景。一瞬间,他好像看见十四岁的自己自豪的拥着队伍举起奖状。

“三井,你知道以前我们特工队服上绣着什么话吗?”

“什么话?”

“永不放弃。”


4.

三井被宫城打伤入院时铁男有来看过他。他掉了门牙,只能悲惨的带着口罩。

牙掉了?铁男问。

宫城那个混蛋。三井破口大骂,门牙掉了,说话有点漏风,嘶嘶嘲笑着他。

铁男忽然站起来揭掉他的口罩。三井一惊结结巴巴问你干嘛。铁男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铁男默默从各个角度欣赏了一番他嘴里黑漆漆的大洞,这才放开手。

三井被他捏的感觉下巴都要碎了,趁他松手赶紧活动下下颚确认没有脱臼。

铁男说:“那个宫城,要我去教训他一下吗?”


三井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害怕,他不太敢想铁男口中的教训会演变成什么模样。他退缩了,慌忙带上口罩含糊道:“不用了。反正他也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铁男伸出一只手抓住三井的脑袋,他凑过去缓缓说:“不想打的话,就少去招惹人。”

“是那小子太嚣张!”

是他太嚣张。他的发型,态度,还有一副我是篮球队王牌的傻样,都让人觉得火大到爆。三井没法忘记在洗手间听到的对话。他听见赤木说,宫城啊,嗯,那小子实力不错,有他入队的确大有帮助。

怎么?有了个宫城良田湘北就可以打进全国大赛了吗?少他妈开玩笑了。

少开……玩笑了……

三井抬头看镜子,竟发现自己一脸惊恐。

赤木、湘北、安西教练会抛下他打进全国大赛?那个一开始什么都不会的赤木,还有那个小个子宫城良田真的具有全国级球员的水平?

而他,却没有,而他,却不行吗?难道他永远只能是一个拄着拐杖站在看台上看别人打篮球的失败者吗?

三井想到这儿,不耐烦的打开铁男放在他头上的手。

铁男没生气,他双手插兜望着窗外。他看的时间有点久,弄得三井也忍不住朝外望去。窗户开着,很容易瞧见下面的场景,原来医院后墙外竟然是个露天篮球场。有人在三对三,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男孩抬手来了个三分,没进。

姿势有错啊。三井在心里默默说。

“怎么没人打棒球啊。”铁男说。

“那是篮球场吧。你喜欢棒球?”

“没有。我喜欢球棒。”铁男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满满鼓起古铜色的肌肉,三井看着心想自己早年打篮球练出来的那些早不知上哪儿去了。


4.

三井出院后有一晚铁男骑着机车来找他。他在楼下叫三井下来,三井其实不太想去,毕竟很晚了,而且老爸老妈都在家。

但铁男无比平静的重复了一句,下来。

混蛋。三井在心中嘀咕一句,随手抓了件外套就跑下楼去。

铁男扔给他一个头盔,拇指一翘指指后座示意三井坐上去。

三井很惊讶,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铁男视这辆机车为生命,平时谁要是碰车一根指头绝对会被他暴打一顿。三井不是多话的人,既然铁男很在意,那他也不会跨越界线。

“上车。”

三井盯着头盔,“这样好吗?”

“上来吧。”

这一次三井没再拒绝,他戴上头盔跨坐上车。铁男没带头盔,大摇大摆的骑着机车开上公路。他开的没想象中的快,三井打开面罩。空气里是夏天海的味道,暖风,还有铁男身上香烟混杂着汗水不算好闻的气味。

铁男一转弯,离开市区,直接驶上沿海公路。公路上几乎没有车,三井能看见平整无暇望不见尽头的柏油路还有左侧在月光下闪着微光的白色沙滩。

他们又往前了一段,铁男突然靠边停了车。三井摘下头盔下来和他一起靠在车上。

三井问,现在干嘛?

铁男没回答。他点了根烟,小小的一点红光,像一只萤火虫。他叼着烟把烟盒递到三井面前。

三井说不要。

“运动员的自觉?”

三井恼怒的瞪他。

“你到底要不要打篮球?拖拖拉拉的,有时看着真火大。”

三井气得要命,脱口而出道:“谁爱打谁打。”

“三井,我钱攒的差不多了,再过一段时间大概就要离开神奈川。梦想,那个词是这么说的吧。大概我要去实现我的梦想了。喂,你现在找到梦想了吗?不是想不想做,而是必须去做的事情。”

“走之前我一定要跟你说,你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适合当不良。你跟你那班狐朋狗友连架都不会打也不嫌丢人?所以,到最后要不要我帮你一个忙?”

铁男吐了个烟圈。“要不要我帮你摧毁湘北篮球队?”

三井看着眼前如黑曜石般的海面,僵硬的点了下头。


5.

三井想他大概是欠铁男一个道歉的。毕竟因为他,铁男才会被樱木揍成那样。可后来想想,铁男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他以前是暴走族嘛,什么风雨没经历过?现在看来,三井能和他混在一起还真是一桩奇迹呢。

三井回归篮球队后不久,铁男就从神奈川出发去旅行了。结果这个消息还是德男告诉他的。听德男提了,他才想起原来那晚和铁男的擦肩而过不是意外,他可能是来告别的。

后来在全国大赛中的很多时候,在三井疲惫的抬不起手臂的时候,他脑子里都会浮现出铁男的背影。铁男,骑着机车,身穿特工队队服,风吹起白色的下摆,等它重新落下时映入眼帘的是四个潦草的大字。

永不放弃。

那个混蛋,一次特工队队服都没穿给我看过……



湘北输给爱知那晚,三井做了个梦。梦里他和铁男并肩站在神奈川的海岸边,铁男问,你现在找到梦想了吗?

然后三井答,我想打篮球。

梦到这里就醒了。三井睁开眼,闹钟显示现在不过才清晨四点。他揉揉眼睛,爬起来开窗。

窗外的天空呈现一片混沌的蛋壳青,东方有一点点亮光,惨白惨白的。就连云都还没来得及切开,雾气般的笼罩整个天幕。

就在这一刻,三井仿佛听见远处传来机车的轰鸣声。很远,很短,瞬间就消失了。

他想,不知道铁男有没有旅行到广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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