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者联盟4-红白蓝
有少许BG内容
红
距离Steve来到Bucky身边已经整整两天了，他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奇迹。每当Bucky起身离席时他总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去追随对方的身影，哪怕Bucky只是去倒个咖啡他也想确保他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
现在，房子里那台被称作是洗衣机的机器又滴滴叫了起来。Steve不喜欢那个声音，它听起来像纳粹的计时炸弹。可Bucky告诉他这只是一台无害的东西，专门用来清洗大家的衣服，比如Steve穿越过来时穿的那件沾满烟灰和泥巴的美国队长制服。
Bucky起身去照看那机器，Steve坐在沙发上有些生气。他感觉自己又变成了那个需要被Bucky照顾的小个子，因为他什么都不懂，碰什么都能搞糟。今天早上起来时他试图给自己弄一杯咖啡，然而那个该死的机器就是不听使唤，最终把咖啡豆撒了一地不说，咖啡机也完全报废了。但是Bucky没责怪他，一直在耐心解释操作的方法。Steve说，我不喜欢现代科技。但Bucky却说，如果你学会了，一定会爱上它们的。Steve看着他，不知为何心里不太痛快。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Bucky不能算是自己熟知的那个。这个Bucky是他的Bucky的未来，已经经历过九头蛇的改造，和新时代的救赎。他看起来像初春的湖泊，平静、光滑、偶尔漂来的浮冰像小船一样悠悠划过他的眼眸。他的身上没有波涛和涟漪，一切都如此轻柔，犹如雾气，终于与水纹融成一体。
但Steve的Bucky不是这样的。他认识的Bucky是小溪，叮咚作响。
他们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刻就将一切告诉了他。告诉他，在正确的时间线上他很快就会因为阻止飞向纽约的爆炸袭击而被冰封在海中，直到七十年后被人挖出。Steve会加入复仇者联盟，遇见新队友，而后再次与成为冬兵的Bucky相遇。他们讲了那么多，Steve却只听到Bucky被九头蛇俘虏了。他愤怒地站起身，要求他们立刻将他送回原来的时代，他必须去救Bucky！
“我们也想，Steve，但是你不明白，要找到那个准确的时间入口有多难。”一个叫Bruce的绿色巨人解释道，“没弄清你是怎么过来的，我们就没法计算出传送点坐标。”
“我说了，我当时在九头蛇的基地和红骷髅正面交锋。Zola博士引爆了某个炸弹，然后我醒来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儿。”Steve焦躁地说道。
“这一定和宇宙立方有关。”Bruce扭头去和其他人交谈。他们低声说着什么，时空错乱、平行宇宙、皮姆粒子……Steve的神经随着每一个陌生词汇的蹦出而跳动，他紧紧握住拳头，感觉自己仿佛身处风雨之中，声浪从四面八方袭来，唯有他自己的呐喊被锁在体内不为人知。
他只是想要回去……回去救Bucky。
“嘿。”一只手悄悄覆上他的手。Steve抬起头，发现未来的Bucky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一切会好的，别担心。Bucky说。
于是Steve跟着Bucky回到他的公寓。一路上他见到了许多对他这个来自二战时代的“老人”而言非常难以理解的事物，可他并不真正关心，他满心想的都是每在这儿浪费一秒，他的Bucky就多受了一秒磨难。
他不停追问眼前的这个Bucky关于九头蛇最初看押他的具体地址。他要他详细地描述那个地下室、那张手术台、那些用皮带束缚住他的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自己的时代，然后直接冲入地狱把他最好的朋友带出来。
他一直问一直问，直到他发现，原来未来的这个Bucky其实早已不记得那些细节了。
“我记得雪林。”Bucky说。“他们拖着我在林子里走。我的意识断断续续，所以记不清到底走了多久。我记得他们把我弄进地下室时，我的头磕在台阶上，我醒了，看到那时天是黑的。”
而那会儿Steve在哪儿呢？在酒馆里，为Bucky的死而痛饮。
他真笨。为什么不去搜查？那天雪不大，完全能跟着血迹找到Bucky！Steve懊恼地抓紧椅子扶手，可怜的木头在他手指下吱吱作响。
“这不是你的错。”Bucky劝慰道。
“不，就是。”Steve固执地回答。他的目光落到Bucky闪亮的金属胳膊上，双眼不禁感到一阵刺痛。
“别把所有事都怪在自己身上，一切不过是个意外而已。”Bucky说。
Steve却没听进去，他指着Bucky的金属手，“疼吗？”
“我不记得了。”
骗人。Steve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Bucky在说谎。
Steve说：“我恨高科技。”
“事实上它很好用。”Bucky也看向自己的胳膊。他笑了笑，“而且自从有了它，我就不敢不锻炼了，生怕哪天就套不上去了。”
这话听起来太像Steve的Bucky，终于让Steve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等等，这个世界的我去哪儿了？”Steve终于想到这个问题。
他们，又是神盾局那些人，告诉Steve，与未来的自己相见对时空而言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他们之前因为某些事已经把平行宇宙搅得够乱的了，可不能再乱来。
我只是想知道未来的我在做什么。Steve迷茫道。
那就是剧透了，Bruce说，你只要知道你活到了这个时代就行。
Steve基本确定他在胡诌。不过他不想为了这种事缠着Bruce不放，毕竟Bruce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想办法把他送回去。
但有个疑问始终困扰在Steve心头，如果自己还活着，为什么没再和Bucky来往？他们不是永远的朋友吗？
所以，在Bucky把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时，Steve开口问道：“未来的我和你发生什么了？感觉我们……变生疏了。”
生疏这个词对Steve而言是那么奇特，以他现在的角度来看这仿佛是全宇宙最不可思议的事。
“没有啊。我们只是……”Bucky斟酌着用词，“有各自的生活了。”
这个回答不能让Steve满意。在Steve的认知里，有各自的生活意味着各自成家，然而还是住的很近，每晚能一起看球赛。
“信我，你绝不会想看现在的道奇队的比赛，自从他们迁去LA，就变得烂的要命。”
“道奇队迁去LA了？？？”
“是啊。我第一次知道这事时也气疯了。”
“所以我现在支持哪支球队？”
“我没敢问，怕我们再也做不成朋友。”
Steve和他一起笑了起来。Bucky看着他，眼睛闪亮，“瞧，我知道未来对你而言一定看起来非常奇怪。但相信我，你真的拥有一个非常棒的人生。”
“哦？”
“别指望我剧透你。我只能说，”Bucky眼角的每条笑纹都皱了起来，“你会心想事成的。”
尽管Bucky的公寓里装满高科技家电，但他客房里的床还是硬的，Steve对此感到十分欣慰。看来有些习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头两天晚上Steve根本没睡着。事情太怪，信息量太大，他的大脑无法停止胡思乱想。直到第三天，他的体能降到零点以后，Steve终于陷入睡眠。
起先是宁静的黑暗，然后有光透过帘幕照射进来。紧接着耳朵听见了风，面颊触到了冷，Steve在混沌中挣开双眼再次回到那列疾驰的火车上。
Bucky正站在车厢门边，他的身后是连绵不绝的皑皑雪山。
Bucky用他那双像鹿一样美丽的眼睛注视着Steve，Steve一直觉得他的眼睛不一般，总是带着与众不同的柔软。他就那么看着Steve，直到列车拐过一个急弯，将他甩落。
Steve尖叫着醒来。他一时搞不清自己在哪里，纠缠在一起的床单像个茧一样将他裹在一起，他感觉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试图压出每一丝空气。
“没事的，你只是做噩梦了而已。”
灯亮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Steve本能地伸手搂住对方，他把头埋在Bucky的肩上，深深吸了口气。
“你是真的对吗？不是我疯了幻想出来的对吗？”
“我是真的，傻瓜。”Bucky温柔地说。
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睛一样，总是那么柔软。Steve就不，他的母亲曾说过，他像一块钢板，不屈服、不弯折，又太过倔强。Steve不敢想象自己是否也会有如此柔软的一天。如果有，会是对谁？
“这个未来，对我来说实在太遥远了。”Steve说，我不知道要走多久，才会来到今天。
“五秒。”Bucky说。
“什么意思？”Steve疑惑地抬头看他。
“我是说，你只花了五秒爆炸的时间就来到未来了不是吗？”
Steve觉得Bucky另有所指，可是他没法理解背后的含义。他不喜欢他们之间有所隐瞒，对他来说无论何时，Bucky都是那个可以和他相互理解的人。于是他离开Bucky的肩膀，独自靠到床头。
“如果未来的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我替他向你道歉。但不管怎样，我都不想失去你的友情。”Steve固执地说道。
他现在真的开始对未来的自己生气了。说到底，未来的他究竟在哪儿呢？！
Bucky的眼神看起来很惊慌，“不，Steve，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对我简直不能更好了。你拯救了我，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上的，没有你，今天我根本不可能在这儿。”
Steve盯着Bucky的眼睛，里面一片澄明，没有一丝谎言。
好吧，Steve的心情终于有所缓解。他露出微笑，并且伸手友好地捏了捏Bucky的胳膊，“好吧，我暂时原谅未来的我了。不过千万别说感谢，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应该的。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Bucky，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我知道。”Bucky郑重地说道。
他们在这阵温柔的气氛中沉默了一会儿。直到Bucky问他是否想聊聊刚才的噩梦。
“不了。”Steve摇摇头，“既然已经知道答案，那么那个梦就不再算噩梦了。”
“这的确像是Steve Rogers会说的话。”
“而你的这话听起来和Morita一模一样。”Steve忍不住叹气道。
Bucky惊讶极了：“Morita？真的吗？”
“以防你忘了，在你的过去，我的现在，我们的老战友Morita经常那么说我。”
“我还真不记得了。”Bucky摸着自己的下巴，“天哪，我只想得起Dum Dum难听的歌声。”
“Dum Dum……”Steve大笑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上个月圣诞的时候，我们在酒馆里和黑卫士兵团喝酒，当时在场所有人除了我以外全醉了，但Dum Dum一坐到钢琴边开始唱歌，所有人全都吓得跑了出去。我记得你，站都站不稳，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冲我尖叫。你说：’该死的，Steve，快把我弄出去，不然我就要死在九头蛇的新武器下了。‘”
“是的，是的。”Bucky也笑，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和Steve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我还记得他唱的是友谊地久天长。我这辈子都没听过那么难听的歌声。”
Steve哼了一段旋律，而后Bucky竟轻轻唱了起来。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
他闭着眼睛，仿佛自己也不明白在做什么。银白的月光如纱般笼罩在他身上，令他看起来既遥远又平和。
Steve的心中忽得涌起一阵感伤。他连忙压下这种莫名的情绪，以有力的男低音混入Bucky的歌声。他唱道：“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白
“我们的小Steve怎么样啊？”Sam靠到Bucky旁边的墙上，轻快地问。
他刚做完任务回来，装备还没放好。Bucky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脸颊上的两块淤青正在成型。
“我基本确定如果Bruce再让他在实验室里多等一天，他就要暴走了。”
“这么糟哈。”Sam望着紧闭的实验室大门。
“你的任务怎么样？”
“没你拖后腿，我只花了6个小时就搞定了。”
“为你骄傲。”
“那可不。”Sam扭头看向Bucky，“说真的，你还好吗？”
“我？”
“和这个年轻暴躁版的Steve相处得还好吗？”
Bucky一时不知要如何作答，“我觉得还行。就是……感觉很奇怪。”
“我想也是。”
“就好像在带一个和你朋友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
“这就是上次咱们的老帅版Steve管我叫孩子的原因？？？”
“我觉得那个Steve想叫你孩子很久了，孩子。”Bucky故意道。
“哈、哈，你真是个搞笑的老爷爷，Barnes。”
“嗯哼，那你为什么还不给你爷爷倒杯咖啡来呢？”
“我觉得你更适合喝香草奶昔。”Sam随口回道。他还在看实验室的门，就好像他突然拥有了透视视线一样。“你说万一这个年轻版的Steve回不去了会怎样？”
“他会把神盾局拆了的。”
“他也不是第一次拆了神盾局啊。”
“那他就会一直等，直到遇到那个能让他回去的机会。”
Bruce终于确定了传送坐标，他告诉Steve明天一早他们就能把他送回去。Bucky本以为Steve会为这个消息而高兴，可结果却不尽然。回公寓的路上，Steve显得心事重重，不愿说话。
Bucky以为他仍在为在这个世界浪费太多时间而懊恼，因此劝慰道：“别担心，对你的时间线而言你可能只离开了几秒钟。”
Steve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两人沉默地走过几个街区，Steve终于忍不住开口：“如果我回去救我的Bucky，会让现在的你消失吗？”
“我想不会。”Bucky一愣，他其实也对这些事不太明白，不过为了Steve，他还是努力在脑袋里搜寻Bruce曾作出的解释， “Bruce说这只会分裂出一个新的平行宇宙。不会影响已经发生的事。”
“所以你还是会有那些糟糕的经历。”
“是的。”Bucky回答。他看到Steve的眼神暗了下去，便立刻补充道：“但现在的我可以和它们共处了，所以不用为我担心。”
“对我来说不是这样。我一想到你……”Steve的目光落到Bucky的金属胳膊上，他说不下去了，“我恨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我不希望你受到一点伤害。”
他听起来就和Bucky的Steve一模一样。有那么多次，他也是这样皱着眉头痛苦地谈论发生在Bucky身上的灾难。最初Bucky会为这种目光感到被爱着的脆弱与欣喜，但随着时间推移，Steve的这种不变的遗憾与Bucky身上其他的疮口一样变硬结痂，终于变成一块没有感觉的疤痕。
有好几次Bucky都想告诉Steve，看看我身体的其他地方吧！看看那些好的，看看那些因岁月而出现的新的东西。可那道疤却结得这般厚，好像连Steve的蓝眼睛都无法穿透。
现在，当年轻的Steve也开始这么做时，Bucky终于感到一丝厌倦。他说，我不是需要被你拯救的世界，我没那么脆弱。
“对不起，”Steve激动地说，他的脸涨得通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Bucky冲他露出和解的微笑。
“对不起。”Steve又道了一次歉。
Bucky心有愧疚，又想到Steve即将离开，便说不如我带你去放风筝吧。
“风筝？”Steve十分惊讶。
Bucky笑了，“放心，不是你讨厌的高科技风筝。”
Bucky的风筝是蓝鲸形状的，在没飞起来之前皱巴巴地挤在一起，微笑的嘴里露出一排白牙。Steve两手叉腰站在一旁看他把大风筝在草坪上铺开，然后拿着引线一路后退。
“鲸鱼形状的风筝？你从哪儿搞来的？”
“这是我的第一件网购商品。”Bucky一边走，一边观察风向。
“网购？”
“是的，这绝对是世纪大发明。”Bucky朝Steve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把风筝举起来。
Steve指指自己，不明白Bucky的意思。
“你该不会忘了怎么放风筝吧？”Bucky在远处大声问。
Steve看着地下的鲸鱼，诚实地回答：“我有一阵没玩过这个了。”
“把它举起来就行，然后听我命令松手。”
周围还有些人也在放风筝，有最普通的形状，也有蝴蝶、鹰。靠近湖边的地方还有四五个打扮朋克的小孩在放一个巨大的、有许多条腿的大王乌贼形风筝。那些腿在风中舒展摇曳，引得许多路人驻足观看。
Bucky见Steve已经照他吩咐的那般举起风筝后就开始朝反方向小跑，当他感到手里的引线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往上飞时，他便喊道：“放手！”
Steve的动作比他预期的要快得多，短短一刹那，那条蓝色的鲸鱼就在天空中畅游了起来。
“你不用一直来瓦坎达看我的。”Bucky陪着Steve走向停在草原一角的飞机。Natasha正站在门边和Shuri说话，两人朝Bucky和Steve看了一眼，一起笑了。
Bucky试图不去猜测她俩笑容背后的含义，努力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Steve的脸上。Steve倒完全没注意到周遭，始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眉头紧皱，仿佛宇宙将要在一分钟后毁灭了似的。
“Bucky，我在想……”Steve死死盯着Bucky脚边的一丛干草。
“嗯？”
“我在想……”
“什么？”
“我……”
Natasha和Shuri不说话了，她们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俩。Bucky看到Natasha的嘴角逐渐上扬，这令他的脸不自觉地开始发热。
“Bucky，我知道接下来的话会听起来很尴尬，但……”
噢！上千只蝴蝶在Bucky的肚子里同时扇起翅膀，他突然意识到Steve要做什么了。
“我爱你，Bucky。我是说，我想，我爱上你了。”Steve磕磕绊绊地说道。
“我知道我们做了很多年朋友，你也一直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很早就有，也许是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才……但是……我想我真的爱上你了。”
“我不求你回应……”Steve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一脸懊丧，仿佛已经认定了失败， “不，不，还是告诉我一个答案吧，你知道我不擅长等待。”
他可真是个大蠢蛋。Bucky想。即使他成了超级英雄，但在Bucky眼里始终未曾改变。所以他说，我也爱你，直到世界尽头，记得吗？
“它很漂亮。”Steve来到Bucky身边，同他一起仰头看着蓝鲸风筝。它正以一种梦幻的姿态，在微风和粉红色的天空中游动。
“接着。”Bucky把引线交给Steve，“你来放。”
“我？”
“来吧，Steve，开心点儿。”Bucky央求道。
于是Steve只能老实地接过引线，“我真的很久没放过风筝了。为什么你会突然想到玩这个？”
“刚搬回纽约时，我去公园散步，刚好看到几个人在放风筝。我在旁边看了一下午，就想，我也得搞一个。”
这是实话。那会儿他熟悉的Steve刚退休，神盾局百废待兴，希望Bucky能回来帮他们一把。他知道自己于情于理都没理由拒绝，所以根本没犹豫就接受了。可这不代表这就是他想要的，Bucky没那么天真，以为自己能退出一切像Steve那样平静度过余生。他身上还有力量，还能扛得起一些期待，所以不能逃开。Sam说与其把加入神盾当成是一份责任，不如把它简单地看成一份用以糊口的工作。“你总得有东西吃，有床睡对吧？你又没有别的技能可以养活自己，所以还是乖乖来上班最合适。”Bucky觉得他的话只有一部分是对的，至于说他没有其他技能这点，Sam Wilson可是大错特错了。
至少，Bucky打游戏打得棒极了。他完全可以去当个游戏测试师。
不要把自己想成一个试图赎罪的超级士兵，而把自己当成一个渴望周末不加班的普通特工就好。神盾局有那么多个特工，他们大多不也过着平凡生活吗？
“放风筝能让我放松。”Bucky告诉Steve。
“它让我想到科尼岛上的小旗子。”Steve说，“还记得吗？五颜六色地被系在缆线上，风一吹就呼啦作响。”
“当然。”Bucky顺着他说下去。“我记得有一年夏天，你在科尼岛上的热狗店打工，每天傍晚我都坐船来见你。”
“我还记得你从船上下来的模样，夕阳、海滩，我几乎快爱上你了。”
“只是几乎吗？”Bucky突然问。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他以为自己早已厌倦了回忆过去，可此时此刻，在这个年轻的Steve身边，Bucky感觉潘多拉的魔盒又打开了。只是这一次，盒子里没有会刺伤他的东西，有的只是温润、甘甜、散发着经由岁月发酵的醇香。
回忆到了此刻，终于变成快乐而无害的东西。Bucky想，他可以和Steve谈论过去了。
年轻的Steve因为他的话而脸红，他低下头，羞涩又略带窘迫地笑道：“好吧，我承认我暗恋过你。”
“我知道。”Bucky又抬头去看他的风筝。他想到瓦坎达阳光下的Steve，想到他们短暂的爱情。
“你知道？”年轻的Steve惊讶道，“是未来的我告诉你的吗？”
“在未来，我们曾相爱过。”Bucky坦率地说。
他和Steve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差不多只有三个月，那之后他们共同认定还是做回朋友更好。
没有争吵、没有欺瞒。他们只是发现经过了这么久，各自想要的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好像两段长短不一的线，即便起点仍紧紧联接在一起，可终点却已落到不同的地方。
Bucky本以为自己会很痛苦，但事实是他很快就接受了。他和Steve在似乎一直在错过，有时是一天、有时是许多年。契合的时间太短，分离的时光太长。
不过或许这些差错正是他俩并不是彼此最合适的证明。毕竟大多数时候，合适的人比对的人更重要。
“相爱过？”年轻的Steve不解，“你是指我们曾在一起，然后分手了？这就是我们不再来往的原因？”
“我们没有不在来往。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分开了，有各自的生活，但还是朋友。”
Steve看起来并不接受这个答案，他说我只有过一次想象没有你的生活。那是在你掉下火车的那天，我一个人坐在破败的小酒馆里，心想着，从今以后都不可能再见到你了。那种感觉就像被医生告知失明一样，我觉得我再也不能真正看到光明。
我很感激能有机会来到未来，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但是我又感到惶恐，因为我们似乎不再亲密。如果说一定要牺牲什么去交换你的生命，我希望是别的，而不是我们的感情。
你刚才说我们曾经相爱，请务必告诉我我们分开的原因。我希望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因为假使有千分之一的机会让我们走到一起，我实在想不到放弃的理由。
“就回答我一个问题，Steve。”Bucky平静地说道，“如果我要你留在未来你愿意吗？”
“可是那个Bucky还在九头蛇的手上，我得回去救他……”
“但我也是Bucky。你甚至都不用救我。”
Steve愣住了，他看着Bucky，许久说不出话。他急切地想说出答案，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没法正确回答。
Bucky笑了，这其中的分别他也是最近才领悟到的。Steve是个斗士，他习惯于尽力争取，只要告诉他存在着一线可能他都会拼命一试。
但Bucky却像支芦笛。每逢日出日落，有风穿过时，挽歌就会从他体内响起。他纪念、他哀悼、他接受。他和自己达成了某种和解，那就是在生活的同时，为曾经造成的伤害竖立碑林。他无法回到过去改变他伤害他人的事实，因为在他的宇宙里，那些人永远不会回来了。他无法就此躲到回忆中去，他要让自己成为那些伤痛的证明，并为此永远默哀。
Steve试图解决问题，而Bucky会与问题共存。
“那你有想过回到过去吗？”年轻的Steve问，“不仅仅是去改变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更是因为那是我们熟悉的时代，是我们属于的地方。”
“是你属于的时代，Steve，不是我的，除了你，我对那儿毫无留恋。我喜欢的是现代，那些高科技、因特网、对他人毫无兴趣的人们。我喜欢这里，并且在这儿建立了生活。所以你瞧，你既不会为我留下，而我也不会为你离开。”
“所以，我们只能分开了……”Steve默默接口。
Bucky明白他现在还不能理解这些，因为他看起来迷茫又挫败，他可能还在思索有何方法可以弥补，这就是Steve，永远在与命运抗争。
Bucky心中不禁涌起无限的爱意，他知道，自己会永远爱Steve。
“最后一个问题。”Steve挣扎道，“如果我回去后，救下Bucky，向他表白，我们有可能在一起吗？”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不是吗？”Bucky笑道，“不过，如果你只是在害怕我拒绝，那我得说，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拒绝你，因为我爱你直到生命尽头。”
有个孩子撞了Steve一下，为了及时扶住他，Steve不禁放开了手里的风筝线。失去了束缚的风筝，在这一刻终于起飞。那条蓝鲸自由地摆动着尾巴，在西风中，一路往比海更深的高空飞去。
“我把它丢了。”Steve说。
“没关系，这对它来说更好。”Bucky望着他的鲸鱼，耳边隐隐传来萨克斯吹奏友谊地久天长的曲子。
我们也曾终日消遥，荡桨在碧波上，但如今却劳燕分飞，远隔大海重洋。
蓝
在Steve出发归还宝石的前一晚，他和Bucky一起去酒馆喝酒。这是五年来他们第一次见面， 和其他人相比，Bucky对时间跨越接受良好。他开玩笑说自己已经习惯这些了。
他们的生活变得太奇怪了，魔法宝石、外星人、时空穿越，一切都像光怪陆离的幻想剧，令Steve常觉得自己像那个误入奥兹国的孩子，不知是否有回到故乡的希望。
刚从冰中醒来的时候Steve曾觉得非常孤独，他是如此格格不入，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可是慢慢的，他有了新的朋友，再然后，Bucky回来了，他给了Steve一个绝对要战斗下去的理由。那段时间他的确曾想过要和他一起远离纷争过平静的生活。他甚至想在瓦坎达的草原上盖一间小屋，他和Bucky就住在那里，照顾牛羊，和来玩的孩子。
但他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不了解粮食什么时候收割，牛羊生病了该怎么护理。世界如此吵闹，Steve甚至都没时间去学。
于是他又开始频繁的梦见布鲁克林。那些红砖墙和绿椿树，那下雨时落到生锈栏杆上的雨滴声，还有被人一踏就吱呀作响的旧楼梯。他想念自己那间小小的公寓，透过后窗可以望见布鲁克林大桥。在夏天的傍晚，落日镶嵌在窗框里，像一幅画。
他无法与Bucky谈论这些，因为对方不再喜欢回忆。于是这就成了Steve一人的陈酿，在月深人静的时候他独自品尝，独自醉去。
是Bucky提出的分开。Steve如同作弊被抓的孩子，既惶恐又羞耻，他觉得是自己忽略了Bucky的感受，才导致这个结果。可是Bucky却平静地指出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他们已经经历过两个个体所能结成的所有关系，现在也许可以尝试下独自生活。
确实。他们曾是朋友、兄弟和爱人，经历生离死别，有过痛心断肠，但也有失而复得与柔情蜜意。他们曾并肩作战，也曾兵刃相向。他们既对世界热情拥抱，也曾固执地说过拒绝。他们的灵魂似乎永远融在一块儿，未有真正的分离。
Bucky说：“但是现在，就让我们走到这里吧，如果梦想不同，没必要互相迁就。”
Steve承认，当时的自己是非常失望的。他唯一想知道的是自己和Bucky是否还是朋友。
“你的一部分会永远在我脑海里，没什么能夺走。”
Steve想，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Bucky一定有了自己的人生哲学吧。也许Steve现在还不懂，但时间总会向他说明。
他和Bucky本计划一步步慢慢分开，谁想遇到了灭霸，Steve不得不提前开始一个人的生活。最初他还是感到痛苦，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伤痛被控制在可以承认的范围内，像是潮汐，只在每天特定的某几个时刻汹涌。
他开始帮助周围同样失去所爱的人，在这过程中Steve逐渐走了出来。而后他明白Bucky当时话中的含义，相爱的人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因为无论去哪儿，他的一部分都会留在Steve心中。
Steve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回到他的时代，脚踏实地地过一次人生。而现在这个机会摆在面前，他不能放弃。
“我猜你有话要对我说。”Bucky坐下，要了一杯波旁。
Steve打量着他的脸庞，希望能记住更多细节。
“是关于明天我回去送宝石的事。”
Bucky拿到酒了，他喝了一口，半响没说话。Steve等着，他知道Bucky一定明白一切。果然，当Bucky把最后一口酒喝完时他又开口了，“你要走了是吗？”
Steve松了口气，一股暖暖的欣慰在胸口扩散开。Bucky始终懂他，这感觉太棒了。他说，是的。
“好吧。”Bucky摆弄着他的空杯子，不去看Steve。
“Bucky。”Steve温柔地拉起Bucky的手，Bucky没有躲开，“看着我 ，伙计。”
Bucky不情愿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悲伤与忧愁。Steve说，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你要留在过去是吗？”
“是的。那儿有我的家。”
“那么，我不能和你一起走。”Bucky说。尽管他看起来非常非常难受，可依然勇敢坚定。
Steve低头看他们相交的两只手，都有那么多无法消磨的茧子和伤口。那么我想，他低声说，是时候分开去过各自的生活了。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会的，一定会的，我的朋友。只是这一次，可能会等很久。”
“我等你。”Bucky看着Steve的双眼平静地说道。
他们拥抱，分开，又各自点了一杯酒。第二天，Steve便踏上了归途。
现在，已经变成老人的Steve在布鲁克林有了一间小房子。房内的布局与他在另一个世界所拥有的一模一样。后院里有许多秋海棠，Peggy曾说喜欢它们。
“你把这些花养得很好。”Bucky说。
“Bucky！”Steve摘下沾满泥巴的手套，擦了擦汗，“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来看看你。”Bucky耸耸肩。
这是谎话，因为自Steve穿越回来后，Bucky一直刻意避免单独和他相处。
“Sam呢？还在外面吗？”Steve故意朝他身后望望。
Bucky忍不住笑了，“别犯傻，你这笨蛋。”
“得了，快进屋去吧，我给你泡咖啡。”
Steve不怪Bucky躲着他，坦白说他自己也没弄清该怎么与年轻的Bucky相处。他是个老头子了，而他的朋友则依然如故。
“你们把年轻的我弄回去了？”Steve开门见山地问。
Bucky惊得把刚喝到嘴边的咖啡直接咽了下去，“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老。”Steve颇为满足地说道。
Bucky将一些细节告诉了Steve，被问到觉得过去的Steve如何时，他回答说：“发脾气的时候有点烦人。”
Steve哈哈大笑。
“我从来没问过你，你在那个世界的经历。”Bucky说。
“你想知道吗？”Steve温和地反问。
Bucky的目光落到Steve无名指上的戒指，他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穿越回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找你。”Steve说。
但是我没向你暴露身份，在确保你安全抵达纽约之后，就离开了。那之后，我流浪了一段时间，几乎走遍了整个美国。我去了大峡谷，还画了好多张画。
那时我有点迷茫，不确定将来要做什么。所以我决心回到布鲁克林，我人生的起点。
我从没打听过你的踪迹，因为我想你一定有了自己的人生。我在报社找到一份工作，主要是拍照，偶尔也写些社论。有一天，当我在常去的那家餐厅吃晚餐的时候，我看到了她。
Peggy Carter。你知道的，我对她一直很有好感。
我的第一反应是躲开，然而她早就注意到了我，跟着我走出餐厅，把我堵在小巷子里质问我的身份。
我无法对她撒谎。因此将一切向她坦白。然而她并没有特别惊恐，只是稍感惊讶，很快便恢复镇定。
她告诉我，她刚成立了神盾局，亟需一个像我这样的好帮手。
于是我便成了她匿名的伙伴。我们一起工作，然后坠入爱河。我们结婚、成家，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一切都很美好。直到Peggy去世后，我感到我在那个世界的人生已迎来终点，便决定回来。
“听起来是个很棒的人生。”Bucky微笑道。
“是的。的确很棒。”Steve低头摩挲手上的戒指，仿佛又看到了Peggy的模样。
“我真心为你高兴，Steve。”
隔着桌子，Steve再一次握住了Bucky的手。这一次，他的手是如此苍老，青筋缠绕。“我知道。”他说，“我知道。”
Bucky看着他们叠在一块儿的手，沉默了一阵。Steve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等着，直到Bucky重新开口，慢慢说道，你知道吗，有段时间我想过放弃。
但是你来了，你拖着我走，所以我不得不向前。最低落的时候我想过，要是你不来救我就好了，或许那样就会轻松一点。然而已经发生的事是不能改变的对吗？况且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前行，就像蒲公英的种子，落到哪里，都能开花。我就这样挺了过来，并且似乎过得还算不错。
于是我想，这样就够了，我不需要别的更多了。以前我一直不喜欢你回忆过去，觉得你总在为我失去的东西感伤，我希望你向前看，因为那样会更容易。后来我才发现，真正懦弱不敢步入未来的人其实是我。我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既不让过去过去，也不让未来到来。我以为自己不配快乐，我的苦行是对那些被我剥夺幸福的人唯一的赎罪方式。我喜欢让自己这样想，这样就不用在为我的逃避找别的借口。
我自以为成熟，将你推开，让你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认为如此就不必对你负责，不用在失败后承受你失望的目光。
“可你永远不会令我失望。”Steve出言打断。
“我知道，”Bucky握紧了他的手，“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你一直爱我是吗，Steve？无论我是Bucky，还是冬兵，又或是现在的模样，你其实一直爱着我对吗？”
“是的，Bucky，我永远爱你。”Steve动情地说道。爱意在他胸口掀起波浪，如此有力，如此温暖，他真希望Bucky能够听见。
“看到你拥有了一个如此完美的人生，令我忍不住想，我是否也有可能变得幸福。我想要努力去生活，去笑，去爱，去追求。”
“你会有的，Bucky，你一定会有一个非常幸福的人生。”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一直，亲爱的。即使我不在了，我的一部分也会永远跟随你，直至生命尽头。”这句话他曾对Bucky说过许多次，而每一次，他都在用心诉说。
Bucky灰蓝色的眼睛，仿佛黎明之前的天色，日出的金光正在背后闪动，他说：“我爱你，Steve。”
“我也爱你，”Steve凝视他最爱的人的面庞， “James。”
Bucky留下吃晚餐，他们一起在电视上看了《生活多美好》，这是一部讲述上帝派天使来拯救一个善良男子的故事。Steve告诉Bucky自他第一次看到这部电影之后，每年圣诞节都要重温一遍。
Bucky对那首出现在片尾的友谊天长地久很感兴趣，他问Steve是否还记得当年Dum Dum那可怕的跑调。Steve说他当然记得，那种事情谁都不可能忘记。
Bucky轻轻哼起了曲子，友谊永存，朋友，友谊永存。
Steve听着，不禁在心中许下愿望。
上帝在上，请让他幸福。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