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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密欧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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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动物在哪里-大利拉1

已完结

BGM:

Frédéric Chopin: Nocturne No. 1 in B Flat Minor, Op. 9, No. 1

Frédéric Chopin: Études, Op.10: No.4 in C#m

Frédéric Chopin: Nocturne No.20 in C sharp minor, Op.posth.


我不再爱他,是的,但也许我还爱他。
爱情如此短暂,遗忘却如此漫长。 
——聂鲁达



1.

一只野兔从草丛中探出了脑袋。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因昨夜大雨而起来的浓雾在湖面上慢悠悠地流动。兔子的耳朵在空气中微微抖动,似乎在仔细分辨宁静中几不可闻的声响。

忽然浓雾的中心出现了一个漩涡,然后噗地一声,一个黑色的身形从里面挤了出来,落到草地上。

那是年轻的Albus Dumbledore,一位新晋的霍格沃茨优秀毕业生。他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抓着一顶缀满银色星星的尖帽子,脸上仍挂着长途旅行带来的疲惫。

他刚刚站定,那团漩涡里又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一位更胖一些,要从里面出来不太容易。

Albus朝他伸出一只手。

“哦,谢谢。”人影拉住Albus的手,用力将自己从雾气里拔了出来。

“梅林在上,这让我觉得幻影移形都是比较舒服的旅行方式了。”Elphias Doge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会把你留在旅馆,可以吗,Doge?”Albus没去理会Doge的抱怨。他现在的心情有些急躁,原因是他刚接到弟弟的来信,上面说母亲去世,急需他回来主持葬礼。

当然可以。Doge对他投去同情的目光。他掏出手绢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然后提起行李追着Albus的步伐朝前走去。


待Albus和Doge走到戈德里克山谷深处时,这个村子里的人们才刚刚开始一天的活动。Albus不由得庆幸以此避免了不得不当街接受别人同情的窘迫场景。

他将Doge留在山脚下的旅馆里,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石阶,来到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屋子,敲响了大门。

Aberforth很快从门后探出头来,他警惕地看了看Albus的身后,确认他只有一个人后才把他迅速拉进门。

“Aberforth。”Albus上前一步,和他的弟弟短暂地拥抱。

Aberforth的眼下有着深深的紫色,看来这些天都没怎么睡觉。

“她在哪里?”Albus问。

“Ariana在房间里呢。”Aberforth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这令Albus有些尴尬,因为他并不是在问Ariana。

“哦。”Aberforth终于反应过来,他的语气立刻变得尖刻而愤怒起来,“我猜你问的是妈妈的尸体吧?她的棺材放在后院里,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现在,劳你大驾。”Aberforth粗鲁地将Albus推到一边,用力踩上楼梯,“我要上楼去照看Ariana了,我想你应该不用我带你熟悉房子吧。”

说完,他便怒气冲冲地消失在二楼长廊的阴影里。Albus仍立在原地,直到听见巨大的关门声,才如梦初醒般地放下行李箱,走向后院。


他的母亲安静地躺在棺材里,周围铺满了绽放的白玫瑰。这一定是Aberforth和Ariana一起做的,虽然他的弟弟有着比匈牙利树蜂龙更暴躁的脾气,但Albus知道,在内心深处,Aberforth一直是个过于温柔的人。

Albus弯下腰,在母亲的额头上印下最后一个吻。

Aberforth的信里写到,母亲是被Ariana的咒语击中而身亡的。随着Ariana年龄渐长,她体内的魔力也愈见强大,这种不能被她自己控制的力量给她的精神状况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她崩溃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母亲几乎对她寸步不离,为了害怕被邻居发现,甚至都不许她踏足后院。在Ariana发作的时候,只有Aberforth能勉强挽回她的神智,可是Aberforth总要去霍格沃茨上学的,在他不在的时候,就只剩下母亲一人面对Ariana突如其来的崩溃。母亲越是如履薄冰,Ariana的精神状况也就愈发下降,终于,在Aberforth放假回到家的前夕,Ariana再度爆发了。

那是一场可怕的灾难。为了防止无辜的人受到侵害,母亲不得不用尽所有魔法去加固房子周围的结界。而就在这时,Ariana的魔咒击中了她,在瞬间夺去了她的生命。

“当我回到家后,我发现母亲倒在废墟里,Ariana呆呆地坐在她身边,根本弄不清发生了什么。”Aberforth低声说道。

他一定很痛苦。Albus无法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要如何面对自己母亲被自己的亲妹妹杀死的场景。他还不得不打扫房间、入殓母亲,然后向Ariana解释为什么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当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Albus在哪儿呢?哦,聪明勇敢,人人喜爱的Albus正和他的朋友Elphias Doge在破釜酒吧里吃着点心,兴奋地期待即将开始的毕业旅行。

他都对他的家人做了些什么啊……

想到这里,Albus不禁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但是他没有放任自己在痛苦里沉浸太久,他很快站起身,回到房里写了几封信送出去。然后换上黑色的长袍,出门处理母亲的身后事务。

等他再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Aberforth已经做了晚饭,正和Ariana一起坐在桌边等他回来。

Ariana紧紧挨着Aberforth,只在Albus落座时偷偷瞥他一眼,并且在Albus对她回以温柔的注视时迅速移开了目光。

“Ariana说她很高兴你回来。”Aberforth尽量友好地说道。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Ariana。”Ariana就像只惊恐的小鹿,所以Albus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而平静。

Ariana从Aberforth的肩膀后探出半张脸来,她看了看Albus,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你看起来真可爱。”Albus继续说,“身上的是新裙子吗?它衬得你的眼睛很好看。”

“是Aberforth为我挑的。”Ariana高兴地说。

“看起来Aberforth把你照顾得很好。”

“我喜欢Aberforth。”Ariana说着,拉起了Aberforth的手。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Albus又将目光移到弟弟脸上,“所以,我和教堂的人谈了谈,葬礼会在明天下午举行,母亲会在此之后埋进Dumbledore的家族墓地。”

“好的。”Aberforth抿紧嘴唇点了点头。

“我已经告诉村子里的人,葬礼会是私人性质的,出席的人只有我们兄妹以及和我一起来的一位朋友。所以我猜,如果Ariana愿意的话,她可以和我们一起去送母亲最后一程。”

“Ariana会去的。”Aberforth看向妹妹,握紧了两人相交的手,“对吧?”

“嗯。”女孩小心地点点头,目光未曾离开过Aberforth一刻。

Albus不由得感到心痛,Ariana根本无法理解死亡的含义,她以为母亲只是要去别的地方……

“Ariana。”Aberforth忽然开口道,“如果你吃饱了就先上楼去吧,我和Albus有几句话要说。”

“好吧。”女孩顺从地起身离开了。

Aberforth盯着自己的盘子,迟迟没有开口。Albus耐心地等着。

“我……”Aberforth终于抬头看他,“我决定退学。”

“Aberforth。”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Aberforth略显粗暴地打断他,“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会留在家里照顾Ariana,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把她送进圣芒戈的。”

“没有人会去圣芒戈。而且,”Albus挥动魔杖,让桌上的盘子们一个个排着队飞进水池里,“你也不用退学。我会亲自照看Ariana。”

“什么叫你会照看Ariana?你明知道她不能到外面去……”

“我不会带着她到处跑的,Aberforth,我会留下。”

“你,留下?”Aberforth显然不信,“是留一个暑假,还是一年?”

“是永远。”Albus努力微笑,不过效果不太好。他移开视线,望着那堆在水池里快乐洗澡的盘子们。

“但……”Aberforth还处在震惊中,“但你要去魔法部工作的。”

“我不去了。我已经写信给魔法部辞去了他们的邀请。我手上还有几个对古咒语的研究课题,有编辑联系我说愿意资助我将它们整理成书,我想这些钱再加上爸爸妈妈留下的东西,足够我们三个生活了。”

“你在开玩笑吗?”Aberforth犹疑地看着他。

“不。”Albus终于看向自己的弟弟,“发生这些事都是我的错。我早该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对不起,Aberforth,我让你承受了这么多。不过从现在起,我会接过重担,让你和Ariana有个依靠。”

“Albus……”

Aberforth突然抱住了Albus,他的眼里闪着泪光,他将脸埋在Albus的长袍里,闷声道:“我真高兴你回来了。真的。”

“我也是,弟弟。”Albus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轻轻地说道。


2.

亲爱的Albus,

    现在我已经踏上了去往希腊的旅途,我会尽量每天给你写信告诉你路上的趣闻。真遗憾我们无法同行,没有你的作伴,我时常感到寂寞。

    PS:我父亲问你的好,他还是希望你能接受司法部的工作。我也一样,迫不及待想和你成为同事。

你忠实的,Elphias。


母亲的葬礼结束后Doge便按照原定计划出发去毕业旅行。送他离开时Albus把自己将要留在家中工作的计划告诉了他。

“什么?这当然不可以。听着,Albus,我理解你想要陪家人一段时间的想法,大家都会理解,但你不能永远待在这儿。我说真的,老伙计,你是一个天才,应该把你的天赋用在更伟大的事业上!”

Albus很想告诉他世上没有什么事能比家人更重要,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在他心里他也向往着一番事业。

但这不是他能选择的不是吗?每个人都有他应尽的义务……

“魔法部每一个部门的大门都为你敞着开呢。好好想想吧,Albus,你那么用功学习可不是为了在家写书的。”

“我用功学习是为了好好学习。”Albus笑道。

可惜Doge似乎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依然自顾自地说着他们的同学毕业后的去向。

“再见,Elphias。祝你一路顺风。”

“再见,亲爱的Albus。关于你妈妈的事,我再次感到抱歉。”

“谢谢你,我的朋友。”

Doge终于离开了。林子里又恢复了寂静,Albus伫立在湖边,静静地放着空。

一只鸭子落在不远的地方,它带起的涟漪慢慢扩散到Albus的脚下,弄皱了水面上自己和松树的倒影。Albus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慢慢朝家走去。

直到他消失在远处,才有风从树林经过。沙沙,沙沙,树叶和着风的脚步低吟道。


在家的生活非常规律。Albus每天所做的就只是写作和看书,然后阅读大量的报纸。

Ariana向来和Aberforth更亲近些,他们时常会在院子里做些游戏,也只有在这时Albus才会听见她动人的笑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母亲死后,Arianna的状态反而比之前好些了。她似乎更自信、更敢于和人接触。

山谷里到处是回家过暑假的孩子,Albus常看见他们骑着扫帚在林子里打魁地奇,他告诉Aberforth如果他想的可以加入他们。

“我不想。”Aberforth耸耸肩,“他们玩得和你一样糟糕。”

这让Albus笑了足足一分钟。Aberforth嘟哝着你疯了走开了。房子又恢复寂静,Albus看着那些摆满窗台的开花豆荚,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攫住了他。

这样的生活将会无限复制到未来六十年,乃至更久以后。

他可以预见到自己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秒在做什么。不再有新奇的事物、稀奇古怪的咒语以及形形色色的人物。有的只是精确到秒的固定人生。

当他所有的朋友与熟人都在踏上新生活的时候,他,Albus Dumbledore,将在这栋屋子里渐渐老去,与世界相离。

这个事实对任何一个只有十八岁的男孩儿而言都过于残酷。

想到这里,Albus猛地站起身。

必须得做些什么的念头在脑中不断徘徊。他穿上外套,站在楼梯口朝楼上喊道:“Aberforth,我要出门一会儿,请你照看好Ariana。”

“好的。”隔着门,Aberforth应道。

Albus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带着一股古怪的紧张感匆匆走出门去。


这是一年里最美好的季节。空气里飘散着甜蜜的花香,太阳穿过树叶在草地上投下金色的光斑和黑色的阴影。所有东西都被烤的暖哄哄的,就连教堂那古老的石壁都染上了一丝暖意。

出来走走的确让Albus的心情有了好转。他从不否认比起家,自己更喜爱在霍格沃茨的生活。学校里总有学不完的知识,而他自己也为此充满斗志与热情。可是在家……母亲的注意力永远只在Ariana身上,而他与Aberforth又没有太多共同话题。不夸张地说Albus的家庭生活是压抑的,这与他的学校生活形成鲜明反差,那边越是光彩夺目,这边也就越显得沉闷窒息。

难道他的母亲就愿意过这种生活吗?难道能把这一切都怪在Ariana身上吗?

当然不能。

他的父母为此牺牲了这么多,Albus又凭什么在这儿抱怨一切呢?他是Ariana和Aberforth仅剩的依靠,任何自私的想法是不应该的。

可是,可是……

“Albus,我亲爱的孩子,真高兴在这儿遇见你。”

Bathilda Bagshot,那位著名的魔法史学家正站在喷泉边笑眯眯地瞧着他。

“Bagshot夫人。”Albus立刻起立。

“别那么见外,叫我Bathilda就好了。”她来到Albus身边,“你的弟弟妹妹还好吗?我知道,对你们几个而言这段时间一定很艰难。”

“谢谢你的关心,我们尚且应付的过来。”Albus礼貌地说。

“我听说你已经从霍格沃茨毕业了。Malahide家的孩子说魔法部简直为你疯狂,魔法部部长都恨不得亲自去学校招募你了。所以,你决定好要从哪儿开始干起了吗?”

“我已经拒绝了魔法部的邀请,夫人,我想我会留在家里为出版社写些东西。”Albus几乎无法掩盖话语中的苦涩。

“噢!”Bathilda愣了愣,随即笑道,“当然啦,孩子,谁能拒绝写作的魅力呢。我想说,我本人绝对理解你这个疯狂的想法。”

她似乎很为Albus将和她一样成为一名作家而自豪。

也许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建议。她笑着说道。

“对了,你为什么不上我家坐会儿呢?我烤了很多锅形蛋糕,你可以带回家给你的弟弟妹妹尝尝。”

“不了,夫人,我还得回家……”

“别说傻话了,你不能老把自己关在那栋房子里,那对你的健康无益。你应该带着Aberforth他们常出来逛逛,大家都很乐于见到你们呢。”

“夫人,我……”

“你妈妈几乎拒绝了我每一次的邀请与拜访,你不会也这样对我吧?再说了,只是吃些蛋糕而已,要不了多少时间。你还可以去我的书房看看,也许会有你感兴趣的书呢?”

这个提议比吃蛋糕要有吸引力得多。Bathilda是个历史学家,这意味着她家里一定珍藏了无数古籍,这对Albus的课题而言有着重要帮助。他实在很想去观摩一下。

他只让自己犹豫了一秒,便跟着Bathilda走了。

他对自己说,他只去一个小时,Ariana和Aberforth甚至都不会想起他,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3.

这里的书都可以借。Bathilda大方地说。

她让Albus在客厅坐下,并且端来了茶和蛋糕。

“我的侄孙最近从奥地利来拜访我,他比你小一点,正在德姆斯特朗上学。我去叫他下来,或许你们能交个朋友。”

Albus不认为他现在有心情和任何人交朋友,但他还是礼貌地同意了。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要在家里长期居住,将会需要关系融洽的友邻。

Bathilda离开了有一会儿,所以Albus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那本书讲得是中世纪的苏格兰巫师是如何在平原上创造出死亡沼泽的。Albus之前从未考究过这个问题,因此觉得格外有趣。

他才看了第一章,忽得听见开窗的声音。他抬起头,发现窗台上多出了一个金色的人影

Albus和那人对视一眼,同时抽出魔杖。

“昏昏倒地。”

“除你武器。”

两道光芒在半空中相遇,发出嘭得响声。Albus的茶杯在桌上跳了一下,慌忙躲到一边。

“你是谁?”那个人从窗台上跨了下来,动作极其优雅,可语气中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傲慢。

他怎么可以轻易对陌生人使出攻击性的昏迷咒?!Albus不禁感到一丝愤怒。

“我是Albus Dumbledore,请问你是?”

“所以你就是那个Dumbledore男孩?”那人好奇地打量起Albus,“Bathilda跟我提起过你。”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Albus的手仍握着魔杖,没有放松。

“Gellert Grindelwald,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Grindelwald终于走到亮光处来。

Albus发现他长得俊美非凡。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一边把魔杖随意地插进口袋,一边从茶几上的盘子里抓起一块蛋糕,咬了一口。

“我……”

Albus正准备解释,却被突然冲进房间的Bathilda打断了。

“Gellert,原来你在这儿!我到处找你呢。”

“Bathilda。”Grindelwald张开双手给了他的姑婆一个拥抱。他突然看起来甜蜜又亲切,完全没有一丝高傲的影子,Albus对于他自然的转换感到十分惊异。难道刚才竟是自己的错觉?

“我太无聊了,所以去附近转了转。”Grindelwald说。

这肯定是句谎话。Albus十分确定。但他没打算揭穿,他很好奇这个男孩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你该和我打声招呼的,亲爱的。万一你出了什么事……”

“我能出什么事呢?这儿的人们都像你一样热情善良。”

又是一句谎话,Albus能从其中听出深深的讽刺。

“总之,来见见Albus。”Bathilda被哄得十分高兴。他将Grindelwald轻轻推到Albus面前,“亲爱的,这就是我的侄孙,Gellert。”

“是的,夫人,刚才我已经和Grindelwald打过招呼了。”Albus微笑道。他突然发现自己也很擅长撒谎。

Grindelwald显然也看出了这点,给了Albus一个了然的眼神。Albus发现他的两只眼睛有不同颜色。

“Bathilda,无意冒犯,但能请你让我和Albus单独谈谈吗?刚才我们才说了几句就觉得彼此很投机。”

“真的吗?”

是啊,真的吗?Albus也想问。

“当然。”Grindelwald面不改色地说道。

“当然可以了,那我就留你们两个孩子自己聊吧。如果想要蛋糕,厨房里还有。”

“你是最好的。”Grindelwald在他姑婆的面颊上飞快地印下一个吻。这又惹得老太太咯咯直笑。


“所以你刚从霍格沃茨毕业?”待Bathilda离开后,Grindelwald立刻问。

“是的。而我也听说你在德姆斯特朗念书。”这就是他如此富有攻击性的原因吗?Albus思索着。

“没有在念了。他们把我开除了。”Grindelwald满不在乎地说道。

“开除?为什么?”

“不为什么。”

说完这句后Grindelwald就陷入了沉默。就在Albus以为自己失言得罪他了的时候,Grindelwald忽然又靠了过来,他温暖的右手搭在Albus的手背上,表情严肃而认真,“你妈妈的事,我很遗憾。”

Albus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对你来说这一定很艰难。”

Grindelwald的话语像流水一般缓缓划过Albus的耳朵,在那里留下颤栗的痕迹。Albus发现自己无法不注意到对方的声音有多么低沉动听。

“这是什么意思?”Albus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要压低声音。

“你懂的,”Grindelwald的唇边浮现出一丝笑容,他的视线在Albus脸上徘徊了一周,最终落在Albus的睫毛上,“被困在这么一个无聊又枯燥的地方。”

Albus几乎停止了呼吸。

Grindelwald似乎很满意自己看到的,他很快退开,坐回到沙发上,用一种截然不同地轻松的语调说道:“你很擅长魔咒。我们该找个机会比试一下。”

他在试探自己,Albus立刻清醒过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Albus不过才和他相处了几分钟,他这么做有何意义?

噢。

Albus突然明白了。

Grindelwald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因为他无法忍受别人的心不绕他而转。多么任性的人啊。

可惜这一套对Albus来说并没有用。早在霍格沃茨上学的第一年,他就养成了软硬不吃的性格。

这就跟刚才的魔咒对抗一样,Grindelwald有攻击性不代表Albus没有防御性。

所以他背着手微微笑道:“我不觉得这里‘无聊又枯燥’,恰恰相反,这里的人都‘热情善良’让我感到十分愉快。”

Grindelwald的瞳孔因为Albus的话而微微放大了。

“我在这儿打扰太久了,告辞。”Albus礼貌地说道。

他抓起外套,没向Bathilda打招呼就走出门去。

等到他走到山脚下时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4.

猫头鹰从窗外飞来,将一张纸条扔到Albus的书桌前。

“3点,树林,魔咒比赛。GG。”

Albus将纸条读了两遍后将它放到了一边。他不意外Grindelwald会给他写信,这个男孩的性格虽然变幻莫测,但行为却不难捉摸。

Grindelwald和Albus遇到的所有同龄人,不,甚至是成年人都不一样。他性格中的多面性令Albus感到新奇又陌生。

他的故事是什么?既然如此鄙视这里,又为什么会跑来戈德里克山谷?Albus不认为这是Grindelwald父母对他被开除的惩罚,因为他是如此任性,显然不会受人摆布。

这里一定有他需要的东西,并且是个秘密,因为他明显在瞒着Bathilda偷偷行动。Albus熟悉山谷的一切,如果这儿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那么也一定不会有让Grindelwald感兴趣的。说来奇妙,但Albus就是如此确定。

他将这些思绪暂时放到一边,拿起羽毛笔开始给别人写信。写到第三封时他发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注视着Grindelwald送来的纸条。

Albus犹豫再三,再次拿起纸条。这一次他发现上面的文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用金色墨水写下的句子。

“我知道你想来,不然你也不会看第二次。”

聪明的小花招。Albus情不自禁地笑了。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还在霍格沃茨上学,正拿着隐形墨水在魔药课上偷偷写自己创造的咒语。

“现在,你在看第三次了。”纸条上的字再次变换。

Albus想自己可以做得更巧妙,加一个小小的变形术,让纸条以嘴巴的形式把话念出来岂不是更加有趣?

他的脑中浮现出Grindelwald的脸,想象对方看到他精湛的魔法会露出何种表情。

Albus站起身。窗外和煦的暖风带着花香闯进房间,他想,今天多么适合散步啊。

他将魔杖插进口袋,穿上外套,脚步轻盈地走下楼去。正要开门时,Aberforth喊住了他。

“你去哪儿?”

Aberforth站在楼梯的阴影里,眉宇间充斥着捉摸不定的神色。

“我出去散步。”Albus撒谎道。

“好吧。”Aberforth似乎没有相信,却也没有阻止。他只是站在原地,依然用那种阴郁的眼神瞪着Albus。

“那我走了。”Albus微微低下头,推开门。

他的心怦怦直跳,他以为自己在为撒谎而愧疚。可当阳光暖洋洋地照到他脸上时,Albus才发现这种跳动源自于兴奋的喜悦。


Grindelwald坐在一棵树下,正在看书。他挽着袖子,没穿外套。一缕金发落到额前,被他毫不在意地用手梳到脑后。

“我就知道你会来。”Grindelwald头都没抬,直接对站在身后的Albus说道。

“你怎么确定?”Albus走到他跟前,好奇地问。

Grindelwald啪得合上书,仰起头,露出两只颜色不同的眼眸,“因为我可以预见未来。”

“这是你的天赋?”

“是。”

“用在预测我的行动上太过浪费了。”

“我倒不觉得。”Grindelwald站了起来,他比Albus还要高一点,他凝视着Albus的双眼,说道:“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和你相遇是桩大事。”

这也是他的花招吗?Albus失神了一秒后才想到这点,他半是好奇半是警惕地等待着Grindelwald的下一步行动。

“所以。”Grindelwald抽出魔杖在半空中甩了甩,“开始吗?”

“规则?”

“不准有无聊的咒语。”

Albus笑了。


他们足足比了两个小时,几乎不分胜负。Albus发现Grindelwald对于黑魔法的知识简直超出正常巫师的知识储备,他不仅了解,更不害怕使用,这让Albus有些隐隐的不安。

“你知道很多黑魔法。”Grindelwald看着Albus,语气中有些惊异。

“是的。”Albus不想否认。他从不避讳自己对黑魔法的研究,早在五年级的时候他就开始借阅霍格沃茨的禁书了,当然这都是在老师的指导下进行的。Albus喜欢魔法,而黑魔法作为其中重要的一支,他自然不会因为别人的恐惧就轻易绕过。

“我以为霍格沃茨禁止使用黑魔法。”Grindelwald说。

“是的,但并没有禁止对此的学术研究。”

“你一定很讨老师喜欢,他们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你去研究这个。”

“那么你呢?你如此擅长这些想必不是德姆斯特朗的教育成果。”

Grindelwald大笑起来,眼里满是不屑与鄙夷,“他们不禁止也不鼓励。如果你有一天去到那个学校,就会知道里面全是一群虚伪至极的伪君子。他们喜欢黑魔法极了,可是又怕被别人谴责,所以只好偷偷学习,自我阉割,真是蠢透了。”

“所以你是一个黑魔法支持者了?”Albus小心地问道。

“为什么非要给人关上狭义的抬头?难道黑魔法就不是魔法的一种?难道对黑魔法的恐惧就不算是一种歧视?人们该害怕的是使用魔法的人而不是魔法本身。咒语……”Grindelwald做了个手势,“就只是咒语而已。”

Albus震住了,世上竟然有人和他的想法如此一致!若不是一天之前刚刚认识他,Albus几乎以为自己曾对Grindelwald透露过这些想法。

“一个简单的除你武器咒在战场上一样可以伤人性命。”

“你说的是极端情况。”Albus开口道。

“那么你支持我的观点吗?”

“我……”Albus对上Grindelwald的视线,“我不得不承认,我十分赞同你的观点。对某一类咒语的敌视是不合逻辑的。刻意的抵触只能带来更深的偏见与误解,并且这也意味着主动放弃学习如何破解它们的方法。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你越是不了解,就越容易被伤害,被伤害以后也就越发恐惧。”

而且这种偏见不仅仅体现在巫师们对黑魔法的看法上,在对待麻瓜的态度上更为严重。Albus在心里说道。

“你说的不错。那些人都太过傲慢,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就一味抵制。看看他们是怎么对待麻瓜的吧,依然将他们看成笨蛋,天知道他们的人数远多过我们,并且在不懂魔法的情况下建造了那么先进的世界。麻瓜可以很快接受我们,但我们绝对没法不用魔法在他们的世界存活。”

不可思议。Albus的心脏因为Grindelwald的话而疯狂跳动。为什么会有人知道他内心的每一个想法,即使是面对那些在魔法界赫赫有名的人物,Albus也没有被如此透彻的理解过。

“如果巫师们始终这么闭耳塞听下去,我们将成为最……”

“最弱小、最落后的种族。”Albus与Grindelwald异口同声地说道。

Grindelwald也愣住了。

激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徘徊,Albus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犹疑以及交杂在狂热喜悦中的一丝恐惧。就像Albus本人感到的那样,经历了不抱期望的等待之后,终于在这一瞬间,完完全全地被人所理解。他们就像初次见到自己容貌的复明之人,对于那幻想了上千遍的模样感到熟悉而陌生,想要触碰却怕仍是一场梦境。

刚才那真的是灵魂的共鸣吗?也许只是一个巧合,他们不过碰巧说出了一样的台词。

可是光是这样的巧合,Albus这辈子也只遇到过这一次。

“你在想和我想的一样的事吗?”Grindelwald问。

“我不知道。”Albus坦白地回答道。

你是什么,Albus Dumbledore。朋友,还是敌人?他们的这次会面以Grindelwald留下的这个问题而终结。

当热度退去,夜风攀上面颊时,Albus不禁想到,如果他两者都不是呢?


5.

第二天,Albus在同一时间去了树林。然而Grindelwald并不在那儿。

Albus无法掩饰自己的失落。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为一个陌生的男孩而患得患失?仅仅因为他对黑魔法和麻瓜的看法和自己一样?他们才说了几句话,Albus凭什么以为Grindelwald就是自己的知己呢?

他和那么多人交流过,其中不乏伟大的灵魂,他们曾给予Albus无限的启迪,帮助他建立起对世界的独特看法,与他们的交流是理性的、愉快的,Albus本该满足于此。

可是他却不能满足。他的灵魂仍在尖叫着饥饿,直到昨天在和Grindelwald的对话中第一次尝到了满足的滋味。如同第一次使用魔杖,当魔力流畅地从指尖流出时全身都被温度与热量所填满。

为什么是Grindelwald呢?他们才认识了两天,说过的话不超过一百句。他们不可能了解彼此。当Albus在这儿为了一个巧合而苦苦思索时,对方可能早就将此遗忘。Albus不该忘记Grindelwald是个多么善于操控人心的男孩,他可能只是观察出了Albus的想法……

噢,听听他自己有多可悲吧。将一切都怪罪于Grindelwald。Grindelwald凭什么要去操控Albus的心,难道他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吗?他只是一个刚死了母亲的少年,没有前途,没有未来。夏天过去后Grindelwald就要离开这里,去到某个新学校,踏上别样的人生,仅留下Albus一人,抱着某个意外的巧合难以忘怀,期待着下一个陌生人,带着另一个奇迹闯入他枯燥的生活。

是了,他一定是被这平静的生活搅乱了思想,才将他对与众不同的期待强加在Grindelwald身上。事实证明Grindelwald并没有把这一切当回事。如果他们真的互相理解,今天又怎么会只有Albus一人站在这儿呢?

Albus忍受着自尊心受挫的酸楚,苦笑着想到。

世上并无灵魂伴侣一事。每个人都是孤独的,Albus也不例外。他思索着,在林子里毫无目的地走了好几个小时。等再回到家时,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又去散步了?”

Aberforth无意的话语却像针一样扎进Albus的心。他不动声色地微笑着点头,转向Ariana,耐心地听她描述下午和Aberforth一起玩的游戏。

他时不时点评几句,逗得Ariana咯咯直笑。做这一切不需要动什么脑子,甚至都不用动任何感情。Albus发现礼貌与耐心似乎已成为一种本能,他可以对任何一株花、一只兔子、一个单纯的人自然地使出,而不费吹灰之力。

当他和Ariana说话时他甚至还可以思考这些。他为此感到一阵自我厌恶,感到自己满口谎言。他对Ariana的温柔,对Aberforth的承诺都是虚伪的假象。真正的他只想要逃离、逃离、逃离。

他觉得Aberforth早就猜到了什么,可是为了Ariana,他选择了沉默。Aberforth在这件事上的成熟让Albus更为羞愧。

他到底都在做什么呢?对着陌生人抱有幻想,而对需要他的亲人却满心逃避。他想要立刻向Ariana道歉,可自尊又令他无法开口。

在这样的矛盾中Albus吃完了整顿晚餐,他甚至还将桌布变形来惹Ariana开心。然而他做得越多,就越是觉得痛苦。

他想着Ariana,想着Aberforth,想着阴沉沉的老房子,然后又想到金色的Grindelwald。


Albus将要寄给出版社的手稿整理好时已经过午夜了。他揉揉酸痛的眼睛,推开窗子,任由夜间清新的空气填满房间。

他躺倒在床上,凝视了一会儿白色的天花板,随后抽出魔杖,轻轻挥动,将一串金色的小星星撒到半空。

“亲爱的,我永远爱你,
纵使大海干涸水流尽。
亲爱的,纵使大海干涸水流尽, 
太阳将岩石烧作灰尘,
亲爱的,我永远爱你,
只要我一息犹存。 ”①

在去霍格莫德游玩时,Albus曾在山上听到一个麻瓜牧羊人唱起这首曲子。他只来得及记下这几句歌词,现在它们在他的舌尖跳动,随着呼吸轻轻跃出。

Albus不禁想到,我永远爱你,和我与你永远相爱是两个概念。


半梦半醒之间,Albus感到房间里有人在走动。他迅速抓起魔杖翻身坐起。

“是我!”

Gellert Grindelwald站在窗边,月光在他金色的卷发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银光,他的衬衫领口大敞着,锁骨在阴影中一起一伏。他就像只漂亮的野兽,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Grindelwald,你在这儿做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选择你当我的朋友。”Grindelwald打断了Albus的话。他来到Albus身边,颜色各异的眼中燃烧着炙热的火焰,他说:“我要你站在我身边。”

Albus的眼前仿佛有白光炸开。

“我从没遇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你吓到我了,在昨天之前我从没想过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会和我有一样想法的人。我曾经把那些想法和别人说过,可是他们不是崇拜就是排斥,他们的思维根本无法跟上我的节奏。只有你,Albus,只有你理解了我!我本该立刻离开你,事实上这也是我白天一直在计划的,我早就习惯了做那个异类,甚至很享受与众不同,如果我还想继续享受就该离你远去让你永远埋没在这个活死人墓里。可是我做不到,该死的,我没法违背相知的快乐。像你这样的人绝不能站在我的对立面,所以既然你已经出现,你就必须成为我的同伴。我选择你当我的朋友,我要你当我的朋友,你明白吗,Albus?我们是注定要相遇的。”

Albus的耳朵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它们略过了Grindelwald的许多话,只将注意力集中在命中注定四字上面。在这一刻,Albus似乎灵肉分离,他发现自己正以一个第三者的眼光看着一切,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握住了Grindelwald朝他伸来的手。他从不是一个预言家,可这一秒,不安的预感充斥了内心,在黑色的未来中,他似乎听见悲伤和孤寂的脚步声。Albus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的手很冷,脸却很烫,他的目光停留在Grindelwald金色的睫毛上,追踪着每次眨眼时泄露的蓝色眼眸。

当Grindelwald再次抬起双眼直视进Albus的灵魂时,Albus便一头栽了进去。

他听见自己说,是的,我们将成为朋友。

太棒了,想想我俩一起可以做多少事啊!

Grindelwald的眼睛令Albus想到霍格沃茨的黑湖,在深冬,当湖水全部结冰后,冰面在月光的折射下就会呈现出这种淡淡的蓝。

“明天来树林找我,我们还有好多要聊的呢!”Grindelwald快乐地笑道。他松开Albus的手,回到窗边,“祝你晚安,Albus。”

“晚安,Grindelwald。”

“叫我Gellert。”Grindelwald扔下这句话后便像只大鸟一样飞出窗去。

Albus坐在床边久久不能平息内心的起伏,他依然望着窗外,满心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与不确定。现在他明白了,他想要这个,想要的发疯,Grindelwald并不是他虚幻的寄托,他是实实在在的,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那令人窒息的内疚与空虚终于稍稍褪去,今夜Albus终于枕着满足与雀跃不安稳地睡去。


①引自彭斯,《A Red Red Rose》


6.

他们无话不谈。

在湖边,在树林,在Bathilda的书房里,Albus和Grindelwald谈论着魔法、传说、神奇生物。他们谈论巫师与麻瓜,过去与未来,分享观点和看法,在阳光和羊皮纸中建立理想王国。

对Albus而言,这是他不算长的人生中第一次完全释放自己的头脑。他不再压抑自我,他勇敢地表达,做出激情澎湃的演讲,即便观众只有Grindelwald一人。

他醉心于大声说话的快感,沉迷于和Grindelwald展开激烈的讨论。如果说与别的大师交流会给他的思想带来光芒,那么和Grindelwald的对话则像一颗火星,落入幽暗的思维森林,由一片树叶,传递到一根树枝,随后燃烧起整片火焰。

他们会花整整一天的时间去探讨一个问题,并且不知疲倦。即便分开后也忍不住要写信给对方,每一秒都有新的想法滋生,Albus迫不及待地要与Grindelwald分享。

“Gellert,你无法想象我们身边的这些纯血巫师对于麻瓜有着多么可笑的偏见。我在霍格沃茨的同学,Atkinson,他的母亲至今以为麻瓜还在靠耕地生活。我们对麻瓜的认知早就落后一百年了!你知道吗,上次我去伦敦时发现人们几乎不怎么坐马车了,他们坐在一种会自己动的四个轮子的铁皮箱里,没有马、没有夜骐就能自己动。这才是真正的魔法!他们在不断进步,他们的生活甚至都变得比我们便利了。当我们还要挥动魔法点燃蜡烛时他们只需要按下一个小开关就能获得稳定的光源。你知道灯泡这个小东西吗?它们可以让夜晚变得像白昼一般明亮。有时候我甚至忍不住在想,麻瓜究竟指的是他们,还是我们?”

“Albus,我‘多愁’的朋友。如果麻瓜不聪明,那么我们可能早已占据世界,强迫他们像无知的Atkinson太太所言的那般,如家养小精灵一样在农田里耕作,为巫师们准备食材了。我们不得不承认麻瓜的发展之快简直像被桶了屁股的蝎尾兽,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当我们还在家里为了一个煮汤的魔咒发愁时,麻瓜们可能又有了新发明。Albus,你没发现吗?过去我们领先麻瓜的优势已经逐渐被他们的小发明所消解。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他们会做出什么,也许终有一天他们会变得比我们强大。这正是我所担忧的问题,如果我们的巫师们仍然抱着过去自以为高贵的想法继续闭耳塞听,那么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面对麻瓜的攻击,我们无力抵抗。我与你所要建立的事业,就是为避免这种事而诞生的。”

“亲爱的Gellert,我完全赞同你的观点。巫师养尊处优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们以为自己可以凌驾于一切种族之上。这是错误的想法,因为没有什么优势是永久的,当你在学用扫帚的时候,别人早就在幻影移形了!”

“让我们将巫师应该凌驾于一切种族之上的观点暂且放到一边。Albus,我必须指出,巫师的血统优于麻瓜与其他魔法生物这是不争的事实。麻瓜再怎么优秀也不可能掌握魔法,而巫师,只要我们愿意,还是可以学习麻瓜的技巧的。当然,重点在于巫师要去了解麻瓜的东西,这样他们才能变得更强大。”

“是的,Gellert,不说学习麻瓜的知识,至少我们得试着了解他们的世界。不要再将他们当做傻瓜了!他们很强大!”

“强大且危险。在人数上他们占有先天的优势,这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对我们共存的世界造成影响。你也知道,麻瓜之间经常发生战争,随着他们的武器升级,战争也会变得更为激烈。如果有一天激烈的程度超出世界所能承受的范围,会不会对巫师的生命也造成影响呢?巫师将会因为麻瓜们愚蠢的争执而死去,这是不能被接受的。”

“Gellert,你的预言令我不寒而栗。可是引发战争的因素有很多,我们无法规避所有。此外,我们的一贯政策就是向麻瓜隐蔽自我,这也成了我们与他们接触的最大障碍。”

“Albus,你说到点子上了!我只想问为什么巫师要像老鼠一样隐藏起自己的踪迹呢?!为什么我们要自我约束,将矛头指向内部,抓走每一个有可能会暴露我们世界的人?我们究竟在害怕什么,是怕麻瓜知道了我们的世界后会吓破胆,还是怕他们会转而攻击我们夺走我们的一切?”

“这又让我们的谈话回到了最初的观点。因为长久的傲慢与偏见,刻意避免了解,拒绝接触,导致更深的不解以及因此带来的假想的恐惧。我认为要解决这个困境的唯一方法是由巫师主动去了解麻瓜世界。时代变了,开放是必经之路。这应该成为我们事业的重点。”

“没错,开放。让我们走到太阳底下来!魔法是天赐的祝福而不是诅咒!让麻瓜认识我们,崇拜我们,畏惧我们。让我们用智慧领导他们,化解愚蠢的矛盾,真正迎来和平。试想一下,有朝一日,巫师和麻瓜可以共同生活,巫师用魔法解决麻瓜解决不了的问题,而麻瓜用他们的小发明们更好地服务巫师,多么完美。”

让麻瓜崇拜我们并且为我们服务?Albus又读了一遍Grindelwald的纸条。那些花体字母在羊皮纸上闪着微光。

我们不需要麻瓜的崇拜,我们应该和他们平等相处。一个声音在他的心中说道。

Albus不确定自己该如何回信,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将这个平等的想法告诉Grindelwald一定会换来对方不屑的反击。可Albus若就此隐藏观点避而不谈,不就显得他和Grindelwald的相处与旁人没有区别了吗?

Albus盯着空白的信纸,犹豫再三,终于提起笔。

“Gellert,我有一个想法必须要告诉你。请不要立刻嘲笑我的可笑,你无法想象我需要花多少勇气才敢向你吐露。我认为,巫师与麻瓜应该缔结平等的交流。他们不需要崇拜我们,而我们也不应该奴役他们。我们之间应该是相互尊重,互惠互利的关系。”

这封信送出去后隔了近半小时才回来。在这期间Albus简直坐如针毡,几次想要把猫头鹰召唤回来,不要让Grindelwald看到他可笑的想法。虽然他们相处不久,可对Albus而言,被Grindelwald否定已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了。

就在他焦躁到恨不得立刻幻影移形去Bathilda家亲自取回那封不该存在的信时,Grindelwald的回信终于来了。整整三张羊皮纸上满是他潦草的字迹。

“Albus,你的想法并不可笑,只是有些天真。这不怪你,因为你长久地被困在这个山谷里,尚不了解外面的残酷。人人平等自然是一个很美好的想法,可那是不现实的,因为资源不可能被分成等份,就拿太阳举例,难道法国和芬兰的日照能一模一样吗?这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我们与麻瓜注定不能相同,因此永远无法做到真正的平等。我们所能做的,仅仅是利用我们高于他们的能力去为他们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我想你误解了我上一封信中所提到的崇拜与服务,我所指的,是麻瓜应该对我们为了向他们提供的更好生活而付出回报。他们当然不用崇拜我们,可当他们发现在我们的统治之下能过上更幸福的日子时,难道他们不会发自肺腑地感谢我们,崇拜我们吗?在此之下,他们主动为我们提供服务,难道也要拒绝吗?切记,Albus,我们之所以要统治麻瓜,纯粹是‘为了他们好’。”

“Gellert,你对于巫师界统治是‘为了麻瓜自己好’这一观点,我觉得是一个关键点。是的,我们被赋予了权力,而且毫无疑问的,这个权力可以使我们制定规则,但同样要求我们拥有对规则的责任感。我们必须强调这一点,它是我们事业的基石。当我们观点有冲突的时候——那是一定会有的,它必须是我们辩论的基点。我们要紧紧抓住“为了伟大的善行”这一信念。从这点出发,如果我们以后遇到抵抗,我们只需使用武力镇压而非别的什么,而且,这是很必要的。(这就是你在德姆斯特朗犯的错误!但是我不会责怪你,因为如果你没被开除,我们永远不可能认识。)”


7.

Albus一直知道自己喜欢男孩,这一点从未给他带来过困扰。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格外喜爱翻阅那些巫师袍定制广告,有时他会对着某个英俊的模特看上半天,为相片里的调皮微笑而脸红。

在霍格沃茨上学的第一年,他就被一个叫做Stewart Palmer的四年级男孩深深吸引了。Palmer是他们学院的追球手,有着金棕色的卷发和一个充满男子气概的方下巴。Albus从未和他说过话,他相信直到Palmer毕业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当然这段单恋没有持续太久,很快Albus就被各种各样的课程所吸引,将大部分课余时间放在了图书馆里。对他来说爱情从来不是放在第一位的东西,他认为知识带来的快乐远比爱情要多。

Albus无法想象自己陷入爱情的模样。他无不快乐地想,自己一定会成为一个大傻瓜。


“……所以,我对Oftebro说,你就像一只被黏在巧克力蛙舌头上的虎皮蝇,现在从我的眼前滚开,不然我就要对你施咒让你永远黏在那儿。”

Albus捧着信纸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今天是周日,经过了两周形影不离的相处,他和Grindelwald共同约定要给自己放个假,享受一下私人时间,过一个“悠闲”的休息日。然而他们几乎从早晨起就在通信,这本来是被禁止的,可是……

谁在乎呢?

Albus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拽过一张羊皮纸,开始回信。他的猫头鹰不满地在书架上瞪他,似乎十分讨厌这种十分钟一次的短途飞行。

“对不起,Impresario,今天的信的确多了一点儿,但我保证明天会让你好好休息的。”Albus走到猫头鹰旁边,将信纸小心地缠在它的脚上。

Impresario对此嗤之以鼻,狠狠啄了Albus的手背一口后才扑棱着翅膀离开。

Albus想,到了明天他就能再次见到Grindelwald了。他们可以去登山,现在正值盛夏,整座山谷被翠绿包围,从山顶往下望时景色一定很美。Albus想象着蓝天,绿树,暖风,以及Grindelwald金色的发丝,它们在阳光下像丝缎般闪烁。

Albus任由那个画面继续拓展,在幻想中,他看见自己伸出手,让Grindelwald的头发从自己的指间穿梭而过,他们四目相对,慢慢靠近……

Albus想要立刻见到Grindelwald。

他已经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他对Grindelwald的感觉是如此丰富且复杂,以至于根本无法用平时的逻辑去判断。有时他觉得自己实在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有时又觉得和他在一起是如此自然,一举一动都如呼吸般简单。刚开始Albus以为他们只是在理性交流,可渐渐地他觉得他们更像在靠本能行动。因为理智是不会带来这么多的火花的,只有遵从本能才会如此富有激情。

他和Grindelwald就像两块天然的磁石,注定要被彼此吸引。Grindelwald的傲慢、张扬、无所畏惧是Albus性格中所缺失的,而他聪明、雄辩、富有灵气的一面又恰好与Albus重合。在一起时他们的短处得以填补,长处又变得更为突出,仿佛找到了灵魂中缺失的那块拼图,他们的相遇令Albus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完整。

和Grindelwald在一起时,Albus觉得每一小时都是白昼,他不再记得孤寂的黑夜是什么模样。

Albus真恨自己提出了休息日的说法,难道他在遇到Grindelwald之前做过什么有趣的事吗?他的书、魔咒、变形术与Grindelwald相比都黯然失色,他不敢相信自己过去竟然会愚蠢地以为知识能带来最顶级的快乐。

没有一种快乐能与他和Grindelwald的相处所比。那是玫瑰色的,闪烁着金和红的光泽,仿佛朝霞的动人又宛如晚霞的瑰丽。

Impresario终于飞回来了,它停在Albus的书上,抬起脚好让Albus解下纸条。这次的信息很短,只有潦草的一句“别管约定了,来见我,我很想你。”

Albus爆发出一阵快乐的笑声。他翻过羊皮纸在上面匆匆写下“湖边见。”然后将Impresario轻轻推倒窗边,示意它快些把信送走。

Impresario或许会为此生他的气,可是说真的,现在的Albus一点都不在乎。他的脑袋里是一片粉红色的云雾,他看不见东西,听不见声音,有的只是一颗因为即将与那人见面的雀跃的心。

Albus连长袍都来不及穿,将魔杖往口袋里一插就准备往外走。路过镜子时他瞥见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苍白的脸色,这激起了一瞬间的担忧,他急忙举起魔杖,对着自己的脑袋使了个魔咒,好让头发稍微服帖些。

“你在干嘛?”正好从房间出来的Aberforth问道。

Albus手一抖,差点把头发点着,“Aberforth!”

“你又要出去?我以为你今天都在家。”

“我……”Albus有些口干,“我要去村子里办些事。”

“你终于想起去Malahide家拿书了?”

“Malahide?书?”Albus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Aberforth皱起眉头,“你的编辑前几天给你寄了信你忘了吗?当时你不在家,是我拆的,上面说她给你找了许多和你的研究相关的书,但是太重了猫头鹰送不过来,所以就托正好在伦敦的Pete Malahide给你送回来。我把信放在你桌上了,我以为你会看。”

噢。Albus脸红了,他最近根本没关心过寄来的信件。毕竟他现在唯一的笔友就是相隔1英里的Grindelwald。

“我知道了,”Albus试图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谢谢你,Aberforth,我稍后就会去拿书的。”

Aberforth好一会儿没有吭声,Albus焦急地等着,希望能立刻离开。

终于,Aberforth再次开口,“最近,你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你甚至……都不像你自己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和什么奇怪的人交往吗?”

“我只是认识了新朋友。他是……”Albus努力搜索着自己小的可怜的词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有可多位朋友了。”Aberforth略带讽刺地说道。

Albus摇摇头,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不,他和任何人都不同。他是……”

独一无二的。

这个念头着实令Albus感到恐惧。他感到现在的快乐仿佛是从未来透支而来,Grindelwald就像最甜蜜的糖果,在让Albus沉迷的同时也在一点点吸干他的味觉。

当Grindelwald离开后,Albus还会对别人产生同样的感觉吗?

“Albus。”Aberforth的声音唤回了Albus的注意力,“梅林的胡子啊,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中了迷情剂什么的吗?”

“我没事。”Albus心虚地说道,“我答应你会早些回来吃饭好吗?然后我们可以和Ariana一起玩纸牌游戏,她会喜欢的。”

“随你的便。”Aberforth移开了视线,“你该小心点,Albus。人会说谎。”

“我知道了,晚些见。”


8.

Albus来到湖边,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退却的热度。被Aberforth关心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毕竟家族中那个冲动易怒的人从来不是他。

但是这是否也从侧面反映了Albus最近的异常?

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个问题再次浮现在Albus的脑海里。

“我在想……”Grindelwald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Albus不由自主地朝对方看去。

“既然戈德里克山谷的线索已经中断了,那么也该启程去别的地方寻找圣器了。”

死亡圣器是Grindelwald最近热衷的话题,事实上他也是为了寻找它们来到这里的。

现在,他话中包含的另一层意思在Albus心中拉响了警报,慌乱的情绪在胸口积郁。

“你要走了?”Albus的声音在颤抖。

“差不多吧,我在这儿已经逗留太久了。”

这句话深深刺伤了Albus的自尊,就当Albus觉得与他相处不够时,Grindelwald却觉得他在这儿被耽搁了?那么他们的见面又算什么,也是浪费时间吗?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Albus故意冷淡地问。

“尽快。”Grindelwald残酷地宣布。

“我明白了。”Albus咽下心中的苦涩,努力让自己保持尊严,“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还有些事要办。”

Grindelwald抬头看他,“你要去哪儿?回来。”

“我要去Pete Malahide家一趟。”

“Pete Malahide?你在霍格沃茨的同学?”

“是的。”

“你去找他干什么?你从不和他来往。”

“我也有自己的生活,Gellert,我不能一直绕着你转,尤其是你已经开始厌倦了。”

“厌倦?我从没说过这种话。”

“你在这儿待得太久了不是吗?”Albus尖刻地指出。

“没错。我是在这儿待得太久了!我从来不喜欢这个地方,之所以还在这里纯粹是因为你。我一直在等你准备好和我一起踏上旅途,而你竟然还要责怪我对你产生厌倦?”

“噢。”这是Albus在一天内第二次感到自己是个傻瓜。

“等一下。”Grindelwald从草地上坐起身,不满地瞪着Albus,“你不会以为我会丢下你自己离开吧?”

Albus无法回答。

“Albus Dumbledore你怎么敢戏弄我的决心?!难道我们的事业对你来说只是空闲时的娱乐?”Grindelwald狂怒道。

“我没有……”Albus虚弱地回答,“我只是以为,以为你明白我不能离开这里。Ariana她……”

“你必须和我一起走!”Grindelwald抓住了Albus的双臂,力道之大令Albus隐隐作疼,“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们的理想的话。为了更大的利益,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我们的理想。Gellert我会永远支持你,如果你愿意,我会为你撰写文章,在报纸上发表,我会为你和每一个反对你观点的人决斗,我……”

“你必须和我一起走。”Grindelwald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他灼热的眼神令Albus窒息,他当然想要离开,能和Grindelwald一起去实现他们的梦想更是Albus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他不能离开不是吗?他有家庭和责任,他做不到丢下所有自私地走开。

“Gellert,拜托了……”Albus艰难地恳求道,“你知道我的难处。”

“我们可以带你的妹妹一起走。”Grindelwald的眼神毫不动摇,可Albus却看出那背后愈渐冰冷的决心。

“她太不稳定了,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引起爆发。如果她不小心伤害到别人,就会被永远关进圣芒戈,那会要了Ariana的命的。”

“我会和你一起控制她,我们两个人……”

“你没有见过她爆发,Gellert,那是不可阻挡的。”

“所以你决心不离开。”Grindelwald突然平静地说道。

Albus绝望的发现他眼中的火焰已经彻底冷却化为尖锐的冰刃,在他的目光中,Albus无处躲藏。

“Gellert,”他鼓起勇气再次试图挽回,“我们可以继续写信……”

“去他妈的信!”Grindelwald将Albus推开,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Albus,狠狠道,“你在浪费自己的生命,Albus Dumbledore。你本可以拥有一切,而你却要将它们推开,选择在一个破烂的山谷里,和一帮像Pete Malahide一样畏缩的蠢货一起沉沦。你准备怎么继续你的人生,嗯?喝着茶,烤着蛋糕,天天看报纸,学习上面新出的打扫魔咒?你要把你引以为傲的变形术用在怎么让茶杯变成兔子,让桌布变成天鹅吗?你想要被人夸赞,说你是个好人,因为你和所有人都一样又蠢又笨永远只关心巫师袍又紧了几寸?!”

这当然不是Albus想要的生活,这甚至是他最恐惧最痛恨的生活。为什么Grindelwald可以如此残忍地侮辱他,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有多痛苦吗?他总是这样,如此傲慢,不理会别人的脆弱。

这激起了Albus的愤怒,因为Grindelwald本该是最理解他的人。他也跟着站了起来,大声说:“Pete Malahide并不是一个畏缩的蠢货。事实上没有人是‘蠢货’,他们只是过于保守,除此之外并无过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也许热爱伟大的事业,而别人也完全可以忠于自己的生活,这没有什么值得非议的。”

“怎么,你已经开始捍卫你的蠢朋友们了?”

“我不喜欢你说话的态度,Gellert,这里的人都对你很好,你不应该这么说他们。”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应该做什么事。”

“好吧,我想也该有个人教你一些礼仪了。”

“哦,你准备怎么做呢,Albus?”Grindelwald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他简直可恶至极!Albus咬牙想到。Grindelwald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野蛮人,即便他有着英俊的外表和华丽的服饰,仍无法掩盖皮囊之下那颗凶狠嗜血的心。他想怎样,以为突然闯入Albus的生命以后就可以轻易地操控Albus的心了吗?这不可能,Albus有他自己的尊严与底线,他不是Grindelwald手中的玩物。

“你知道我能打败你。”Albus低声道。他与Grindelwald靠得如此之近,以至于他们的鼻尖都挨上了。“你永远都不可能控制我。”

“是吗?”Grindelwald也以同样的低音回应道。他昂起下巴,眼神中充满蔑视。

“你尽可以一试。”Albus说。

他丢下这句话后,愤怒地转过身,大步朝村子的方向走去。在他身后,Grindelwald的声音和突然被魔咒折断的大树倒地的巨响混杂在一起。

他听见Grindelwald叫他,懦夫。


9.

晚上下起了暴雨。

Ariana受了雷声的惊吓,情绪一度失控。Albus和Aberforth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唯恐发生意外。近午夜时Ariana终于精疲力竭,这给了Albus施展闭耳塞听咒的机会,好让她不再受到雷声的侵扰。尽管Aberforth知道现在的Ariana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但他还是固执地坐在床头念着故事书。或许是他的镇定令Ariana感到了安全,渐渐的她平静下来,不再颤抖,缓缓睡去。

Albus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融入他们,他就像个陌生人,不小心闯入这里,浑身带着尴尬与不知所措。

他只能为他们带上门,悄悄走下楼去,回到空无一人的客厅。

地上散落着Ariana发作时弄坏的家具碎片,Albus知道自己不出一分钟就能把它们复原,可他就是不愿去管。房间里满是雨声,Albus找到了唯一安好的椅子,倒了进去。

他还记得小时候特别喜欢下雨,他们在沃土原的老家里养了一只卜鸟,每逢下雨,那只毛茸茸的大鸟就会发出古怪的叫声。Aberforth很喜欢学它,只要天一沉下来,他们就会一唱一和地叫上好久。这总能逗得父亲和Albus哈哈大笑。那时母亲刚刚怀上Ariana,她会花一整天时间坐在火炉前的摇椅上给他们织毛线,紫色的,带着星星与月亮的图案。

再后来,Ariana出生了。她是全家的公主。Albus记得Ariana出生的那天爸爸有多么高兴,他在院子里用魔杖放了一小时的烟花,差点把魔法部的人招来。Albus一直知道父亲最爱Ariana,但他不在乎,因为他实在太幸福了,对十岁之前的Albus来说,他从不知忧愁为何物。

他的父亲是个典型的格兰芬多,勇敢、坚强,但也冲动好斗,不计后果。Aberforth就很像他,不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始终坚持自我。而Albus则更像母亲,沉静、内敛,典型的付出型人格,愿意为认定的事牺牲一切。

他们的性格在Ariana出事之后得到淋漓尽致地体现。他的父亲选择复仇,而母亲则带着孩子们远走他乡,将一切埋藏于心。

Albus记得父亲被傲罗带走的那天也下着大雨,他记得父亲昂首戴上手铐的背影,也记得母亲颤抖的下巴和始终没有掉下的眼泪,记得Aberforth躲在楼梯上惊恐的表情,还有Ariana如木偶般空洞的双眼。

“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妹妹的事。”母亲如此告诫他们。她的眼神不再温柔,甚至变得有些可怖。自那以后,Albus再也没见过她微笑的模样。

在那之后,下雨天再也不能让Albus感到快乐。屋子里不再有有欢快的笑声与歌声,有的只是无尽的沉寂,和死气沉沉的脚步声。

那是Albus第一次想要逃离家庭。

很快,就到了上学的年龄,他迫不及待地踏上前往霍格沃茨的旅途。可是刚入学的那段时间并不美好,因为父亲的罪责,Albus也受到了他人的排斥。这对任何一个孩子都是沉重的打击,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他的家庭甚至是不幸的受害者,但为什么到头来承受一切的却是他们呢?

Albus并没有放任自己在自哀自怜的情绪中沉浸太久,他选择将精力倾注在知识上,就是在那时他发现了自己在变形术上的天赋,第一次为学院加了分。也就是那一刻,他开始被人注意到,并且逐渐得到认可。

幼年时的不幸令他为人更加谦卑温和,但也造成了他不轻易与人交心,习惯将想法隐藏于自己大脑的性格。Albus似乎一直是一个旁观者,他可以很优秀、很夺目、被人多人需要,可是他永远是孤独的、疏离的、无法被看透的。

他曾想过留校任教,可是所有老师都告诉他应该走到外面干一番事业。他相信了,也为此兴奋。他以为只要走得够远就能遇到一个能令他不再成为旁观者的人。他才十八岁,胸中还有热血,他渴望进入一个故事,留下轰轰烈烈的结局。他在期待自己不再旁观的一天,在寻找一个可以让他不用那么理智的人。

现在他终于遇见他。Gellert Grindelwald,光是念到这个名字都能令他心跳加速。

Grindelwald或许不是一个完人,可他是Albus故事里的人,和他在一起,哪怕争吵,都能让Albus感到生命的力量。他让Albus明白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旁白,不是将来被刻在墓碑上的一个名字。

他是Albus想要的一切。

可是自己呢?难道Albus注定只能成为Grindelwald生命里的过客?


“啪。”

有什么东西撞上了窗户,Albus猛地从思考中惊醒。他推开窗子,发现一只浑身湿透的猫头鹰倒在窗框上,腿上寄着一张纸条。Albus的心一通狂跳,他慌忙把猫头鹰捧进房,解下纸条拿到蜡烛边匆匆看了起来。

“Albus,请问你知道Gellert在哪儿吗?他一直没回来,我很担心。B.Bathilda。”

不是Grindelwald的信。Albus第一反应是失落。然后他才担心起来,这么晚了,又下这么大的雨,Grindelwald能去哪儿呢?难道他决心离开,甚至连一个告别都不给Albus?

不。Albus摇头。他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对自己。

混乱的思绪中忽然出现一幅画面,那是自己和Grindelwald躺在湖边聊天的场景。下午他们曾在那儿吵架,有没有可能在那之后Grindelwald就没离开过?

Albus必须去看看。

可是……

他朝楼上望去,二楼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仅有Ariana房门下透露出一丝烛光。他不该抛下Aberforth和Ariana,可他又非常想去找Grindelwald。

矛盾的想法在脑中相撞,最终Albus抓起外袍,冲出门去,疯狂地奔入大雨。

Gellert。他在心中呼唤。你在哪里?

大雨很快将他全身打湿,在浓重的夜色中魔杖顶端射出的荧光几不可见。Albus跌跌撞撞地朝湖边跑去,一如初次入学在霍格沃茨列车上的那个晚上,他望着出现在夜色中的城堡,决心挣脱束缚,奔向未知。

激烈的水浪声穿过雨幕传到Albus的耳边。真奇怪,山谷里怎么会有巨浪呢?

Albus一步步朝前走去,浪花砸在草地上的景象逐渐映入眼帘。他看到黑色的湖水被魔法升至半空,然后突然落下,激起巨大的浪花。白色的水柱狠狠砸在草丛和树叶上,带着比雨大得多的力量,把它们撞得瑟瑟发抖发出无助的尖叫声。

浪花的中心站着Grindelwald。他大张着双臂,右手所持的魔杖如鞭子般挥舞,可空无一物的左手又如此优雅,宛如乐团指挥,在指挥最优美的交响乐。

多么矛盾的人。一面优雅,一面残忍。一面激情澎湃,一面又冷酷无情。

Grindelwald,Albus迷人的爱人。

此时此刻,Albus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打从一开始,他就是爱着Grindelwald的,深深迷恋,不可自拔。他所有的痛苦与狂乱皆来自于此,这是他的宿命,无可避免。

“Gellert。”Albus喊道。

微光中,他看见Grindelwald扭过头来,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似乎在说,来到我身边。

Albus朝他走去。

被蹂躏已久的草地在脚下发出哀叹,Albus举起魔杖,肆意挥扬。凡事接触到他的水珠全都化为雪花,他走过的地方被冰霜覆盖,一路延伸,联结起湖水。Grindelwald垂下手臂,静静看向Albus。

这令Albus更加快乐。他用力挥动魔杖,湖水在他脚下凝固成冰,白色的冰面迅速朝四周延伸开来,霜花在四周绽放,轻盈的雪花落到肩头,染白了头发。

Albus来到Grindelwald面前,他伸出手,而Grindelwald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他看到Grindelwald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这是第一次,他的眼里没有其他,仅剩Albus Dumbledore一人。

“属于我。”Albus的声音几不可闻。

他感到Grindelwald冰冷的手掌贴上了自己的面颊,下一秒,他们的唇瓣紧紧相贴。

Albus忘记了一切,世界在他们身边旋转,雨水重新落下,可是他们拥有彼此,这就是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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