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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密欧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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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动物在哪里-被羞辱的与无法被遗忘的

“今天,我们聚集在此,公开审判犯下数项不可饶恕罪名的黑巫师——盖勒特.格林德沃。”斯皮尔曼朗声说道。


尽管没用大声咒,他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边。


这是一个圆形的剧院式房间,大约二十来把椅子分散在两侧,在它们之上的是足以容纳两百人的、高达三层楼的包厢。现在这些包厢和椅子上坐满了人,他们来自世界各地,只为来围观今天这场世纪审判。


三位法官面朝大门,高高坐在桌前。为首的是英国魔法部部长斯皮尔曼,身为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会长,他理所当然地担当起主法官的职务。


伴随他话音而落的是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门口,没有人说话,只听见皮鞋踏上大理石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高瘦的巫师被四个傲罗簇拥着推到位于房间正中央的被告席上。他的年纪不算太大,可头发和胡子全都白了。他穿一件素面长袍,光着脚,枯瘦的双手被镣铐紧紧铐住。一名傲罗上前将他的手铐链接到被告席的栏杆上面。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优雅英俊的普通巫师一样。


可是那双眼睛……那双无与伦比、闪烁着邪恶火花的异色双瞳,当它们环视房间一周,将好奇与嘲讽的目光散布到在场每一个人脸上时,所有人都颤抖了。


斯皮尔曼清了清嗓子,“盖勒特.格林德沃,你发誓在席的是你本人吗?”


格林德沃懒洋洋地抬头看向斯皮尔曼,沉默无声。


斯皮尔曼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红色,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这一次格林德沃依然没有回答,只是优雅地耸了耸肩,表情滑稽地看向周围的观众。


“先生。”一名傲罗开口了,他的声音很急促,仿佛不愿被人听到似的,“他被施了无声咒,不能说话。”


“噢,当然,当然。”斯皮尔曼挥动魔杖,不动声色地补上一句,“我当然知道这点。”


被解除魔咒的格林德沃看向傲罗,柔声说道:“谢谢你,孩子。你是叫米考克对吧?”


那名傲罗似乎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快步走进阴影里。


斯皮尔曼的耐心已经接近极限,“格林德沃,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是的,我听到您了。”格林德沃漫不经心地说,他的目光依然在人群里扫来扫去似乎在寻找某个人。“我发誓我是我自己,不是用变形咒或者复方汤剂变出来的某个倒霉蛋。说出来你们也许不会相信,但我并不是那种会让追随者替我顶罪的小人。”


“更也许是因为你不愿让他们抢走属于你的关注。” 代表美洲大陆出席的皮奎里主圌席说道。


格林德沃笑了,“您看起来会成为我的朋友。”


“绝不。魔头。”


“您可以管我叫任何名字,女士,我完全不在意这个。你们都知道,我是言圌论圌自圌由的忠实支持者。每个人都有给别人起绰号的权利。所以今天我也可以称呼在座的三位是魔头——灭绝了巫师可以自由行走在这世上可能性的魔头。”


堂上一片哗然。


“安静。”斯皮尔曼扬声道。


格林德沃对他露齿而笑。


“格林德沃,我给你说话的权利并不是让你拿来继续蛊惑人心的。”斯皮尔曼呵斥道。


“给予我权利。”格林德沃冷笑,“听到你自己的话了吗,斯皮尔曼?您有什么资格给予或剥夺我的权利?难道您在扮演我们所有人的上帝吗?您坐在这儿,一副高高在上正颜厉色的模样,俨然是巫师世界最公正最权威的人。可是您的这套把戏只对您的同胞使用,对待那些麻瓜,您所做的不过是折断您的魔杖,换上他们的服装,像只迷路的猩猩似的极力模仿他们的行为。您不在乎他们是否伤害了您的同胞,也不在乎他们是否伤害了我们共有的世界,您所在乎的只是因为今天有人在这儿,真正为整个巫师界所考虑,勇敢地说出了事实。您对此暴跳如雷,仿佛被母亲打了巴掌的孩子一样感到羞愧又震惊,急于抹消这一切好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去当一个缩头乌龟,阉割自己被天赐的权利,歌唱所谓的虚假和平……”


“住嘴!”斯皮尔曼涨红了脸吼道。


“您瞧。不冷静的人从来不是我。”格林德沃慢条斯理地说,“我一直试图与你们交流,而你们却避而不听,选择将一切诉诸于暴力。真可惜,我们本是同胞,理应互敬互爱。”


“我们不听的原因在于你完全是满口胡言!你宣扬的全是种圌族圌灭圌绝之类有圌违圌伦圌理的可怕理念。任何一个正直的人都不应该听信你的谗言!”


“正如我刚才所说,斯皮尔曼先生。我始终认为人完全有权利自由发言。没有一种言论是不应该存在的。只要它被说出来,就已经是存在了。而当一种言论出现后,人们更有权力选择去听或不听,信或者不信,这与一个人是否正直没有关系。因为正直这个词是别人给予他的形容,并不是上帝给他的评价。一个人正直与否仅在于他是否遵从自己的内心。如果他一直做他认为对的事,难道能说他是一个卑鄙小人吗?说到这里,我实在不认为在你们已经决定好要判我有罪后,再假惺惺地给我一个自我辩解的机会就是正直之举。如果你想审判我,斯皮尔曼,你至少可以挥挥你的魔杖请它替你说话,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这高台子背后对我大喊大叫。”


斯皮尔曼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此外。”格林德沃继续说道,“我从未鼓吹种族灭绝理论。麻瓜是珍贵的资源,只要引导正确,他们可以让世界更美好。”


“你想要奴役他们……”


“我想要引导他们。而你们,想要让我们自我奴役。”


“一派胡言!你又来这套了对不对?歪曲事实,蛊惑人心……”


“遗憾地告诉您,斯皮尔曼先生。当您默认一个人是错的时候,无论他说什么,他的话对您来说都是胡言。”


“斯皮尔曼先生,无需与他争执。”皮奎里果断打断他们,“他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让我们立刻开始审判,毕竟真实罪行不是用语言可以抹消的。”


“瑟拉菲娜,你说得对。”斯皮尔曼掏出一块手绢擦了擦脑门,“我们这就开始吧。”


三位法官一致点头。斯皮尔曼抖开一卷羊皮纸,用魔杖一点,将文字投射到半空好让包厢中的观众可以清楚看见。


“盖勒特.格林德沃,1883年生,少年时就读于德姆斯特朗,后因邪恶实验被开除。之后在欧洲各地周游,从格里戈维奇手中偷走老魔杖,鼓吹种圌族圌主圌义,吸引大批狂圌热圌信圌徒,并组圌建圌军圌队,实施圌恐圌怖圌行圌动,杀害上百名无辜的巫师与麻瓜。对于这些罪行,你是否招认?”


“招认什么?”格林德沃平静地反问。“敢问三位法官是在暗示这一长串名单上的人都是我亲手杀死的吗?”


“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对不起,人们总说我太过狂妄,可若是他们听到了您刚才的话,恐怕得改变对我的看法,认为我是个谦虚低调的老实人了。我承认自己的确有些魅力,但还不足以让那么多人‘因我而死’。”


“格林德沃,你简直对生命毫无尊重!”


“是您对生命毫无尊重,斯皮尔曼先生,是您将那么多人的性命随便归到我的手下。因为据我所知,从未有一个人直接死于我的魔杖之下。如果你们不信,尽可以拿去检查。”


“你怎么敢撒这种谎?”


“上帝在上,先生,我没有撒谎。我承认,这些人中的确有一些死在我的崇拜者手下。当然,我无意责怪他们,因为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捍卫我。但是难道你们的手上就没有人命了吗?亲爱的斯皮尔曼先生,当您命令您的傲罗去攻击我的支持者而导致他们死亡后,我能将他们的死归结到您身上吗?”


“那不一样,所有傲罗的行动都是合理合法的……”


“合你们的理。无意冒犯,我只想说如果今天胜利的是我,现在站在这儿遭受审判的人就是您了。”


“你的狡辩只是在浪费我们所有人的时间,格林德沃。”


“哦?这么说您承认您早就决心判我有罪了?”


“我……”斯皮尔曼一时语塞,他的鼻孔张得大大的,似乎无法理解世上竟有如此不讲道理的人存在。但他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了,他见过大世面,有足够的手段和经验。他很快调整了心态,强硬地说道:“你说的没错,格林德沃,在我心里的确判你有罪。但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不能代表整个巫师界,这也是我们之所以需要这场公开审判的原因。因为即便是你这样的魔头,也应当给予为自己辩护的权利。这就是我们和你之间的差别,盖勒特,你可以无动于衷地夺取生命,而我们做不到。”


“我更愿意把这称之为幸存者的傲慢,敬爱的主圌席先生。你们想要一场表演,所以把我绑到这儿来,期望能看到我羞愧地低头认罪,窘迫地祈求原谅,然后你们就可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圣人模样,歌唱着宽恕与爱,扮演上帝的角色来决定我的命运。到底是让他一了百了地去死呢,还是强迫他背负良心的谴责苟活下去,我相信今天来到这儿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过这样的犹豫。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良心很好,没有愧疚,没有自责,我也不会如你们想象的那样乞求原谅,因为我自认没有做错什么。你们可以说我是魔头,说我夺走了巫师和麻瓜的生命,可是我也得提醒大家,自古以来有争执就必然有伤亡,当两个理念产生对抗时必然会引发战圌争。有些人死了,没错,他们是时圌代圌的圌牺圌牲圌品,可如果他们的死只是维持了这个持续了几百年的错圌误圌体圌系,我可以说,我真的感到很遗憾。”


“事到如今你还在强词夺理。如果不是你带着你的邪恶理念蛊惑了一群人,发起战圌争,这些无辜的人也不会死。”


“暂且不说您仍在称我的理论是邪恶的,光说蛊惑二字,请问我有对任何人下过魔药、施过夺魂咒,或者以他们的家人性命作要挟强迫他们站在我这边吗?斯皮尔曼先生,在这场战役中站在我这边的巫师不是只有几人,而是几千人、几万人。他们自愿加入到我的队伍中,仅仅因为他们赞同我那所谓的‘邪恶’理论。因为我说出了他们长久以来的困惑和不解,指出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满口仁义的伪君子所看不到或者不愿去看的真正的痛苦与不甘。我所做的不过是告诉他们生活并不是注定如此,我们可以有改变,甚至是更好的改变。在加入我的最初他们就知道接下来可能面临的矛盾与争执,但是他们没有离开,因为他们明白在更伟大的利益面前,少数人的牺牲是可被接受的。今天就算我被执行死刑也没有关系,因为在外面的世界仍有大把人赞同我的想法,这些念头是永远无法被消灭的。矛盾始终存在,斯皮尔曼先生,如果你们继续无视,它迟早会再次爆发,而到那时我不确定你们是否还能压制。”


“你把你自己说的像个伟大的革圌命圌家……”


“我的确是。我想要的,不过是我们所有人的更伟大利益。”


格林德沃以一个傲慢无畏的眼神结束了他的演说。不安的寂静在房间中持续蔓延,斯皮尔曼像个苍白的木偶软绵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人们仿佛陷入了某种幻境,在那个场景里格林德沃的所作所为似乎是可以被理解的……


“哼。”


就在这时 ,一记清晰的冷笑打破了室内古怪的气氛。


一个长着杂乱长发的男子从坐席中站起,走到庭前。他的面孔颇为粗野,眉眼间也满是愤世嫉俗的神情。他走到格林德沃身边,朝他投去愤恨且鄙夷的目光。


“更伟大的利益?”他说,“把别人想出来的东西说成是自己的你还觉得挺自豪?”


格林德沃的眼中闪过一丝警告。


“法官大人。”男人面朝法庭大声说道,“刚才这个人口口声声说他从没亲手伤害过一个人,这完全是在放屁。因为在他16岁的时候就曾亲手杀害了我年仅14岁的妹妹,并且在悲剧发生以后立刻逃走。我在这儿听了半天,听到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全人类进步付出一切而不被理解的大好人,感到实在生气,因为我了解他,我知道事实是他不过是一个卑鄙无耻、冷血残酷、只会夸夸其谈满口喷粪,只顾自己利益没有一丁点羞耻心的婊子养的下三滥,就连下水道里的老鼠都比他有种。”


“你是……?”斯皮尔曼和皮奎里交换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的名字是阿不福思.邓布利多,先生。我完全可以为我说出的话负责。”


邓布利多?听到这个姓氏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争先恐后地伸长了脖子去看阿不福思,想弄明白他和那位值得尊敬的伟大魔法师有何关系。


“邓布利多?这不是个常见姓氏。”斯皮尔曼说出了大家的疑问。


阿不福思轻蔑地笑道:“呵,我看出来了,你们还是更关心那个人对吧?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和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关系,我是他的弟弟,如果他有胆子承认的话。但是今天的事与他无关,我之所以来这儿不过是要为我可怜的阿利安娜讨回迟来的公道。”


“阿利安娜?我和阿不思相识多年,从未听他提起过……”


“他怎么会说呢!”阿不福思的声音中爆发出一阵痛苦的愤怒,“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他有什么资格再去呼唤她的名字?!”


“请你将事情经过详细说明,关于这桩凶案我们的确一无所知。”


“很好,我会告诉你们一切的。”阿不福思大声道,他又看了格林德沃一眼,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而此时的格林德沃看起来与刚才悠然自得的样子完全不同,他的脸上显出恶毒的神情,他低声对阿不福思道:“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蠢货。”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本以为抓住你后他会亲自向你复仇,可谁知他仍像四十六年前那样懦弱无能,一看见你就把所有人都忘了。可是我不会,阿利安娜也不会,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所以就由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说完这些,阿不福思又面向三位法官。“尊敬的法官们,我是阿不福思.邓布利多,我的妹妹是阿利安娜.邓布利多。我们和我那伟大的哥哥一样是玻西瓦尔与坎德拉.邓布利多的孩子。或许在座的还有人记得我的父亲曾因袭击麻瓜而被关进阿兹卡班,那是事出有因的。在我妹妹六岁的时候,她被几个闯入我家后院的麻瓜小孩攻击。他们……残忍地伤害了她,自那以后阿利安娜就疯了,默默然在她体内生长,我的母亲不得不将她锁在房里以免威胁到别人。而我的父亲,像任何一个深爱自己子女的父亲一样做出了复仇行动。他因此被抓,可是为了保护妹妹不被强制送入圣芒戈,他隐瞒了一切,独自承担罪名,被终身监禁。”


“在父亲被抓走之后,我母亲带着我们三兄妹搬去了戈德里克山谷居住。阿利安娜始终被囚禁在屋里,几乎没有几个人见到过她。在我哥哥阿不思从霍格沃茨毕业那年,一桩意外发生了。我妹妹因无法控制自身力量而意外杀死了母亲。阿不思为此不得不终止游学计划,回到家里照顾阿利安娜。也就是在那时候他遇到了格林德沃,一个刚被德姆斯特朗开除的沉迷黑魔法的男孩。”


“他们相识了。然后……”阿不福思顿了顿,“然后格林德沃想要阿不思和他一起去征服欧洲。我不同意那个想法,所以三人发生了争执。格林德沃动了杀心,而刚好阿利安娜又想来阻止我们,结果……”


“结果格林德沃的魔咒击中了你妹妹,阿利安娜死了。”斯皮尔曼替阿不福思将话说完。


“是的。”阿不福思悲哀地点点头,时隔四十六年,想起当时的场景,他仍感绝望。


“在事故发生后格林德沃做了什么?”斯皮尔曼问。


“他逃走了。”阿不福思说,“我哥哥去找他,但发现他已离开。我们无法解释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所以只能草草将阿利安娜葬在母亲身边。”


阿不福思看向格林德沃,“刚才你说自己对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从未感到良心不安,那么阿利安娜呢?她与你的那些理想抱负毫无关系,从出生至死她从未伤害过一人,对于她,你也敢说自己毫无愧疚吗?!”


格林德沃沉默一阵,开口道:“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妹妹是死于我的手下。当时我们三人同时射出了咒语……”


“我用的是缴械咒!!!”阿不福思怒吼道,“我很清楚自己用了什么魔咒,但你呢?你敢告诉大家你当时念了什么咒语吗?!”


“即使你没用死咒,那当时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呢。”格林德沃暗示道。


“你怎么敢——”阿不福思抽出魔杖。


“他说得没错。”又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这是一个温柔却又饱含悲伤的声音。众人将目光汇聚到声音的源头,发现一个高大的男子慢慢从座椅里站了起来。那是阿不思.邓布利多,霍格沃茨的校长、一级梅林勋章获得者、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同时也是击败并抓获格林德沃的大英雄。他好像一直坐在那里,可是竟无一人察觉。


邓布利多在惊讶的低语声中慢慢朝阿不福思走去,他的脸苍白而又憔悴,据传他和格林德沃决斗时受了重伤。


他怎么来了?他怎么来的这样悄无声息?他不被人知的妹妹真的死于格林德沃之手吗?人们的心中充满疑问。


“邓布利多!”斯皮尔曼也十分惊讶,显然没想到对方会不请自来。


“你好,斯皮尔曼主席。”邓布利多礼貌地向他打招呼。他站到阿不福思身边,而他的弟弟却不肯给他一个眼神。


“刚才你弟弟向我们控告格林德沃杀害你的妹妹阿利安娜。”


“是的,我都听到了。”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但是,也正像格林德沃所说,当时参与决斗的有三人,除了阿不福思和他之外,我也有可能杀害阿利安娜。”


观众中爆发出不解的叫声。有人高声说他决不相信尊敬的邓布利多先生会伤害自己的亲妹妹,如果说那个房间里有一个恶魔用了死咒,那就是盖勒特.格林德沃。


“谢谢你,我的朋友,谢谢你愿意相信我。”邓布利多微微一笑。“但是击中我妹妹的不一定是死咒,当时她的身体非常虚弱,任何一个带有攻击性的咒语都会引发她体内默默然的爆炸。由于阿不福思的缴械咒不是攻击性咒语,所以有可能杀害阿利安娜的人就只剩我和格林德沃。遗憾的是,即便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我依然无法肯定当时的我是彻底无罪的。”


“阿不思,现在不是你自我忏悔的时候。我们今天要审判的人是格林德沃。”斯皮尔曼善意提醒。


“非常抱歉,我只是认为关于这件事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不敢相信直到现在你还想维护那个恶魔!”阿不福思冷冰冰地打断他哥哥的话。“我替你隐瞒了这么多,而你却仍想着为他求情。”


“我没有替任何人求情,阿不福思。我恳求你理解,我之所以站出来这么说是因为在阿利安娜的事上我和他一样有罪。”邓布利多沉痛地说道。很难想象一个如此强大的巫师会有这般脆弱的时刻。


“你当然有罪。”阿不福思不屑地昂起头,“毕竟是你把他带到这个家来,甚至想要追随他离开!”


追随格林德沃?人群中又传来一阵惊呼。大家都知道邓布利多始终站在与格林德沃对抗的第一线,像他这样正直善良的好人怎么可能会去追随格林德沃?阿不福思一定在说谎!


果然斯皮尔曼也严肃道:“阿不福思,我必须警告你这是严重的污蔑。我们都知道,是邓布利多最终擒获了格林德沃,他从未背叛过正义。”


阿不福思并没有被吓到,他说:“我只能说,你不如你想象的那样了解我哥哥。”


“我很抱歉。你们在这儿争论了半天似乎都忘了我才是今天的主角。”就在这时,格林德沃慢条斯理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我承认我的确认识阿不思.邓布利多,也的确和他有过交往,知道他的弟弟和妹妹,不过仅此而已,他从没追随过我。”


邓布利多僵硬地面朝法官而立,脸色苍白地听着,没有回头。


格林德沃继续说:“不过就算他想追随我,我也不愿意。我不会想让别人抢走属于我的关注,不是吗?”


“这不是事实。就是因为你执意要他和你一起走,我们才会发生争执!”阿不福思道。


格林德沃冷笑,“为什么我会要他和我一起走?他可是高贵的、善良的、令人尊敬的正义化身啊。”


“你知道他会听信你的每一句话,知道他无法拒绝你……你想要把他拉到身边因为这样你就不会有对手了。”


“然而事实是你哥哥从没在乎过我或者我说的话,阿不福思你这个蠢货,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吧,别再丢人现眼了。”


“你——”阿不福思几次欲抽出魔杖对格林德沃念咒,“如果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你根本不会有机会活到今天!”


“噢,是吗?我更认为他是个不敢杀人的懦夫,即使他恨我恨得要命也不敢来找我决斗。”


“我没有恨你。”邓布利多忽然说道。他还是不肯回头去看格林德沃,他忧郁地看着墙壁上的某处,低声说道:“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别再这样懦弱了,阿不思!”阿不福思狠狠道,“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过!”


“你不恨我?”格林德沃却说,“你为什么不恨我?如果不是我你的妹妹就不会死,阿不福思也不会弃你而去。你应该恨我入骨的!”


“听到了吗,三位法官,他承认是他害死阿利安娜了。”阿不福思插嘴道。


“噢,住嘴吧,你这愚蠢的男孩。这是我和你哥哥的事,不用你插手。”格林德沃训斥道。他盯着邓布利多的背影,眼中充满狂热。“来吧,阿不思,告诉大家你有多恨我,你有多想让我死在你的手上!”


邓布利多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他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句,“我不恨你,格林德沃。”


嘲弄的神色从格林德沃的脸上消失了,这一刻他镇定自若的表象终于被撕开一条黑色的裂缝。他偏过头,低声笑道:“当然。我猜我不值得花费你一点心神。毕竟你那么尊贵,那么受人敬仰,每天有无数猫头鹰要飞去你的办公室向你求助。霍格沃茨需要你、魔法部需要你,整个巫师界都需要你,你是他们神圣的首席魔法师,被所有人爱戴,你有那么多要关心的人,又怎么会把感情浪费在我身上呢。多么傲慢啊,邓布利多。你非要等所有人都祈求你出手拯救,才肯从你那个破烂学校里走出来面对我。”


邓布利多显得极其痛苦,可他依然笔直地站着,没有倒下。


“不是的。”纽特.斯卡曼德在前排激动地喊道,他看看邓布利多,又看看周围注视着他的人群,忽然把视线投向地面,小声地解释道:“邓布利多教授之所以没能在第一时刻站出来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斯皮尔曼问。


“我不能说。”纽特垂下头。


“斯卡曼德先生……”斯皮尔曼正要追问,却被邓布利多打断了。


“因为我和格林德沃订了血盟。”邓布利多终于抬头看向格林德沃,他转过身体,面朝所有观众,大声重复了一遍,“我和他订立了血盟承诺互不伤害。”


一时间震惊、恐惧、质疑的情绪在人群中此起彼伏。没有人敢相信眼前这位鼎鼎大名的巫师领袖竟会和杀人无数的黑魔头订立只有亲密关系中的人才会有的血盟。大家都屏住呼吸急不可耐地等待邓布利多接下去的解释。


邓布利多说:“谢谢纽特和阿不福思对我的维护,刻意隐瞒了部分,没将最重要的真相告诉大家。我弟弟只说我和格林德沃相识,这不准确,因为事实是我在遇到他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不可救药的狂热单恋。我们之间曾有的关系远比相识亲密的多得多。我曾将他视作宇宙的中心,承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所以当他要求我和他一起离开去往欧洲大陆时,我答应了,甚至完全没有考虑到阿利安娜还需要我去照顾。我的自私激怒了阿不福思,他向我们发起决斗,这直接导致了后来的悲剧。自那以后,我深陷自责的深渊,不愿去接触任何有关格林德沃的消息。直到后来他的行为越来越猖狂,我不得不想尽办法破除了血盟,才有力量站到他面前与他决斗。”


“这就是我和他的故事。没什么好隐瞒的。”邓布利多平静地说。


人群的沉默是可怕的。他们深感背叛的目光像鞭子般抽打在邓布利多的脊背上。他默默忍受,没有躲开


半响,斯皮尔曼终于开口:“众所周知,格林德沃是一个非常善于操控人心的人。阿不思与他相识时年纪尚轻,对邪恶尚不敏感,被他蛊惑不足为奇。我想说的是,人在年轻时多少都会犯下错误,但决定他是否值得被尊敬的不是他的过去,而是他的现在。我可以说我所认识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是一个伟大的人,他正直勇敢,愿意为正义付出一切。他早已与格林德沃划清界线,因此,今天在庭上所说的往事不足以影响我对他的敬意。”


斯皮尔曼的话似乎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他们看向邓布利多的目光不再严厉,更有几个为他敢于坦白的勇气鼓起了掌声。


“谢谢你,斯皮尔曼。”邓布利多的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


格林德沃笑了,“对不起,这可真是滑稽极了,一群毫无干系的旁观者在这儿自我感动。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阿不思?被一群蠢货歌功颂德,当他们的救世主?”


“那么你呢?你想要什么,盖勒特?”邓布利多看着对方,语气中第一次出现激烈而愤怒的情绪,“你一面打心眼里鄙视着所有人,一面又口口声声说要为争取他们的幸福而战斗,在这样的矛盾中你得到了什么?轻易骗到别人的乐趣?令他人深信不疑的得意?又或者,我猜你只是非常享受为人瞩目、被人崇拜、高人一等的感觉。”


“所以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让你崇拜我?”格林德沃尖锐地问。


“难道不是吗?”邓布利多苦涩地笑道,“还可能会是别的吗?那时的我如此年轻,如此渴望被爱……”


格林德沃爆发出一阵大笑。邓布利多在他的笑声中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移开目光,几乎是绝望地凝视头顶的天花板。


格林德沃笑道:“没错,可怜的阿不思,一个极度渴望被爱的傻瓜。我本以为你会比其他人难搞定些,没想到到也不过如此。我不过是眨眨眼睛,勾勾手指,你就自动跪倒在我脚边,祈求我永远爱你了。坦白告诉你吧,即使没有你妹妹的事我也不会想要和你去欧洲。那不过是说着玩玩而已的,亲爱的,你以为我有多少情人,你不过是我在戈德里克山谷的一个消遣,别把自己看太重了。而且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已厌倦了你的百般讨好低声下气,我离开并不是因为害怕被牵连,只是单纯不想再看到你罢了。感谢上帝,这些年来你没有再来纠缠,这说明你还是有几分骨气的,真为你高兴。”


邓布利多血色尽失,难以想象到此刻他还站在原地,没有因为羞辱而逃跑。


“阿不思,你对我来说连灰尘都不如。你的弟弟克莱登斯给我带来的快乐还比你多几分。”格林德沃恶毒地说道。


他随即举起被束缚的双手高喊道:“斯皮尔曼,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吧。我受够了你们装模作样的审判,我不是你们该死的演员。所有罪名我统统承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想再陪你们玩了,我已厌倦一切。”


斯皮尔曼愣了愣,转而和其余两位法官低声讨论了一会儿,这才敲下法官锤。


“盖勒特.格林德沃,我宣判你有罪,在纽蒙迦德塔内囚禁终生。”



阿不思.邓布利多坐在法庭外的长凳上。他双手摊开平整地放在大腿之上。偶尔经过的办事员对他礼貌招呼,而他也回之以微笑。


他觉得非常疲倦,想要赶紧回到霍格沃茨的办公室。可是现实偏不如人意,非要多留他一会儿在这只有痛苦与耻辱的地方。


他望着走廊对面一间敞着门的办公室,一位穿红裙子的女巫正在里面整理文件,一只猫蹲在她脚边,每当她把一摞纸张放到篮子里时,猫都要上前闻一闻。


她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羞涩地笑了笑。邓布利多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话音融化在无边的疲倦里,只剩下沉默。


斯皮尔曼从一扇门里走出,来到他身边。“阿不思,”他说,“他提出要求要见你。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但这是他最后的愿望了,一个小时后他就会被送到纽蒙迦德。”


邓布利多沉默不语。斯皮尔曼又说,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拒绝……


“不,”邓布利多站起身,“我去见他。有些事情该由我亲手结束。”


他走进斯皮尔曼刚才出来的房间,脚步颇为坚定。他推开铁门,进入格林德沃的临时牢房。


格林德沃背门而立,双手依然缚在身前。听到声响便扭过头来,对邓布利多露出一个微笑,两片白色的睫毛在阳光下像蝴蝶的翅膀一样生动美丽。


邓布利多不着痕迹地转开视线。“听说你要见我。”


“是的。我想看看你会不会来。”格林德沃的脸上依然挂着捉摸不透的浅笑。


“好吧,我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邓布利多不为所动。


“这是我们四十六年来第一次正正经经地交流,你就准备以这种抗拒的态度进行吗?”


“我想我和你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啊,你还在怪我当时离开你对不对?”格林德沃一步步靠近,“刚才在庭上,你显得很痛苦。”


“我一直很痛苦,盖勒特。”邓布利多的手指紧紧抓着裤子布料,“我无法原谅自己害死阿利安娜。”


“那个女孩的死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错。那是命中注定的,阿不思。”


邓布利多一愣,随即发出一记粗嘎的笑声:“你真是邪恶得无可救药。”


“但你喜欢这样。”格林德沃轻轻道。“这儿没有别人,告诉我,阿不思,如果当时没有你弟弟的阻拦,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请停止这套愚弄人的把戏吧,盖勒特。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了。”


“是的,你完全变了,不再是那个羞涩笨拙的男孩了。”格林德沃仔细打量着邓布利多的脸庞,异色双眼中闪烁的火花似乎要将他吞没。“这些年来发生了什么?你变得……有趣了。”


“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停止爱你了。”邓布利多看向格林德沃,眼中混合着悲哀、同情与一丝胜利的自嘲,“你之所以觉得我有趣,仅是因为我不再为你心痛。多悲哀啊,盖勒特,你总在追寻已经不属于你的东西。”


格林德沃睁大了眼睛。“不属于我的东西?你永远属于我,阿不思。你要么恨我,要么爱我,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曾来到我面前阻止我?”


邓布利多微微一笑:“我不来是因为在血盟的前提下没有把握战胜你。”


“这不是事实。”格林德沃的语调中染上了些许怒火,“那个瓶子我天天带在身上,你要是有心要抢,早就拿走了,何必等这么多年才派一个毛头小子来做这件事。”


“我选择纽特来办这件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看重他。”


“是的。我还看重别的很多人。盖勒特,承认吧,你已经远离我的生活太久了,早就不再了解我。”


“可我了解你。我是这世上唯一真正理解你的人。”


“是吗?”邓布利多平静地反问。


格林德沃的自信被动摇了,他慌乱地争辩道:“你说还有谁比我更理解你?”


邓布利多疲惫地回答:“就像你认为我和别人都很愚蠢一样,这些年来,我也逐渐发现,你并非如我想象的那样与众不同。”


格林德沃美丽的脸庞因这句话而狰狞,他就像那些长着人脸的神奇鸟类,在雷暴中露出噬人的可怕面目。


“那不是真的。我从没觉得你和别人一样。你瞧,我们是天生一对,只有你配得上我。我爱你,阿不思。”


邓布利多目露怜悯,很缓慢地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格林德沃对邓布利多的控制终于被击碎,他彻底失去了对他的影响力。邓布利多看着格林德沃,发现他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那个金色的、快乐的、在谷仓中吻上自己双唇的美丽少年仿佛晨雾一般彻底消散,徒留下一个枯瘦、疯狂、已经走到末路的杀人犯。邓布利多可怜他,但不同情他。


格林德沃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他说:“如果当时我留下,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邓布利多回答:“不会。”


听到这个答案,格林德沃不禁轻笑出声。他软绵绵地依靠到墙上,陷入思索。


他们在沉默中伫立,邓布利多无声地等待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格林德沃忽然抬起头,念起了一句诗:“对我谈话吧——你的声调好似我心灵的回声,我似乎听见,你在说爱我。”


邓布利多的灵魂猛地颤抖了。在这一秒,理智的堡垒在脑中轰然倒塌,无法被遗忘的记忆争先恐后从伤口中涌出。他还记得这首诗,记得自己有多么绝望地在羊皮纸上抄录下它,并将它寄给那残忍又绝情的爱人。他记得在一切开始的最初自己就清晰地看透了格林德沃的心可仍然决心义无反顾地跳入深渊。


他突然记起,自己曾如此卑微又绝望地爱着他。


“可是,你的这言语,表现的仍只是你,”诗句不自觉地从邓布利多的唇间滑出,每一个音节都如利刃划过他的心脏,“有如站在镜前,你所倾心的只是自己的容颜。但我还在……”


格林德沃笑了。他的眼中不再有被羞辱的怒火,那双美丽的眼睛宛如春天的池水,湛蓝的水面之下涌动着融化冰雪的暖流。他仿佛悟到了某个独一无二的真理,并为此不再受任何喧嚣的影响,陷入完全的平静。


在他的目光中,邓布利多被击溃了。他再也无法在房间里待下去,只能仓皇逃离。一直当他走出魔法部,步入人流,他依然能感受到格林德沃那神秘的目光徘徊在自己的后背与整个记忆当中。


他忍不住回过头,看到魔法部的尖顶在夕阳中闪着暗淡肮脏的微光。


“你真可悲。”阿不福思对他说。


邓布利多悲伤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不能言语。


阿不福思没有再说话,他沿着街道一路向前,终于消失在拐角处。



END




对我谈话吧——你的声调好似

我的心灵的回声,似乎我听见

你说在爱我;可是,你的这言语

表现的仍只是你,有如站在镜前

你所倾心的只是自己的容颜;

但我还在耗尽生命守着你,

有时候,这是多甜蜜的苦役!

在我痛苦时,你也会怜悯我……

——《给——》,雪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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