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密欧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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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侠-Hands Full Of Hearts, Heart Full Of Stones

沙雕托马西，我自己写！

“八名死者被发现在旧城区的废弃大楼内，均头部中弹而亡。目前GCPD已介入调查，据发言人Gordon警长介绍，死者身前为帮派成员，涉嫌多宗绑架、谋杀、强奸案……”

Jason啪得关上电视。他的面前摆着几份报纸，头版头条无一例外地用表粗黑字写着大大的五个字：红头罩归来！

短短半月间哥谭市就发生了三起罪犯被杀案，有监控录像和目击证人表示他们看到了一个头戴红色头罩的男子出现在案发现场，并且毫无掩饰的意思。他似乎就是想被人看到。

但问题是这一切都不是Jason所做的，虽然他的确回了哥谭，但一直在冰山餐厅里呆着，他最近唯一做过的能让蝙蝠老爹气疯的坏事就只有囚禁Cobblepot。但老天在上，那个混蛋是自找的。

Jason若有所思地盯着报纸上刊登的一张“红头罩”的模糊照片，寻思究竟是谁竟疯狂到想要冒名顶替他。而这个人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还是蝙蝠侠的？

他思考地如此投入，似乎完全没注意落地窗被人从外面踢碎。玻璃碎片撒了一地，有好几片弹落到他做工考究的新西装上。

蝙蝠侠站在阴影里，像一座大山，传递着肉眼可见的愤怒。

“你都干了什么。”Bruce咬着牙问。

有趣的是Jason本该觉得生气，因为Bruce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这一切是Jason所为，就好像他在他心里一直是那个形象，无论他这几年有多规矩都没法挽回。他本该冲Bruce大吼大叫，然后Bruce也吼回来，甚至揍他一顿，两人彻底闹翻不理不睬直到某一时刻，他或者Bruce倒霉了，才重又开始联络。这是他们之间的游戏，他俩都心知肚明，唯独在这事上，他们有着奇怪的默契。

但现在，也许是他成长了，又或许是他已经看透了Bruce的把戏，Jason忽然发现Bruce只是在虚张声势。他并不是真的相信Jason杀了那些人。因为Jason没有理由这么干。找Cobblepot麻烦？有可能，因为他俩有仇。但找那些素不相识默默无名的罪犯麻烦？不，Jason最近还没闲到那个地步。也许在Jason的事上，Bruce总是冲动的可怕，但他并不蠢，甚至还很聪明，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真相。然而要破解这个冒牌货的身份，还是需要Jason的协助。因为这人模仿的是红头罩，这必定意味着他曾近距离接触过Jason，或者接触过小丑，这就是大麻烦了。当然Bruce并不想像个正常人一样跑来要求合作，因为对于他的罗宾们他向来只会命令，就像个神他妈的西部大家长似的。Dick和Tim会听他的，Damian也会，因为他还是个小崽子。只有Jason不会，他会像个混球似的让Bruce难堪，挑战他计划的每一个部分。所以Jason并不怪他会以这种方式来寻求帮助，可怜的老家伙，他等了多久才鼓起勇气跑来找他？

“我什么都没干。”Jason说，“我正想请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给我解释一下呢。”

“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希望我认识，这样就可以告他侵权，因为红头罩这个名字已经被我注册了。”

“装备有丢失吗？”

“据我所知，没有。”

“有怀疑对象吗？”

“没有。”Jason心想Cobblepot应该没本事在鱼缸里找麻烦。

“很好，现在你给自己搞了个模仿犯。”

“有人崇拜我又不是我的错。”

Bruce给了他一眼，显然在说那就是你的错。

“听着，我也不喜欢有个冒牌货装扮成我的样子在外面闹事，所以我会去调查。至于你是想自己把那个混蛋揪出来，还是和我合作取决于你自己。”

Bruce只犹豫了一秒。“蝙蝠洞。”他说着，再次跳出窗外。

他们一起看了三个案发现场附近所有监控探头的录像。看得越多，Jason就越感到恐怖。因为他发现那个穿梭在楼宇间的身影的动作习惯几乎和他完全一样。唯一的不同是那个人更倾向于左侧发力，就好像他的右侧受过重伤一样。

Bruce也有着和Jason一样的迷惑。他认出了那个冒牌货的攻击套路，这是他曾教给他的孩子们的东西。

“好吧，这就有点复杂了。”Jason开口道。

Bruce的眉头紧皱着，他反复播放着冒牌货的某个动作，最终定格在一个画面。

“他在忍痛。”Bruce指着屏幕。

在两帧画面的变换中Jason只看到那个人在俯身躲避子弹的过程中微微佝偻了下身体。不过Bruce是这方面的行家了，所以Jason信他。

Bruce继续说，“他受伤了，或是生病了。这也许会是一个切入点。我来打几个电话给医院和诊所——”

“而我会去黑医那里问问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去求助。”Jason主动说。

Bruce点点头，又转身第一千次播放起监控录像。Jason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刚才那应该算一次表扬。

午夜后他们再次回到蝙蝠洞汇报进度。医院那里一无所获，这不算意外，因为如果那个冒牌货真的受过像Bruce和Jason那样的训练的话，他是不会蠢到潜进医院去偷药的。

黑医那里也没什么线索，不过他们告诉Jason旧城区一带有小贩在卖基础药品和抗生素，也许他们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范围太广了，要一个个调查会是桩大工程。”Bruce摇摇头。

Jason表示赞同。他们还不至于如此绝望，也许亲自去现场侦查，还能发现点别的线索。

所以他随Bruce潜入最新一起案件的案发现场，那里还没被GCPD的笨蛋们破坏得太厉害。

案件发生在一栋废弃大楼里，旧城区有很多类似的楼，多是工厂搬出哥谭后留下的废弃资产。它们长年累月地伫立在偏远区域，成了杂草和帮派混蛋们的乐园。大楼入口处拉了两条黄线，这是这里唯一的颜色，建筑的大部分都隐没在黑灰的阴影中。

Bruce毫不在意地揭开黄线走了进去。

月光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洞照亮了用白线画在地板上的尸体轮廓，已经开始发黑的血渍无声诉说着这场已经过去的暴行。Bruce指着一滩血迹对Jason说，当时凶手就站在你现在的位置开了枪。

Jason回头看看，又抬头望着围着二楼走廊的栏杆，“他是从上面跳下来的。”

Bruce没有回答，俯身察看落在地板上的烟灰。“死者本来在聚会。”他边说边指出几处位置，“他们坐在这里抽烟、闲聊，然后凶手来了，从二楼平台一跃而下，结果了他们。”

“甚至没给这帮混蛋拔枪的机会。”Jason吹了记口哨。他摸着柱子上的弹痕，“他一共开了八枪。一枪一个，又快又准，没有犹豫。这家伙一定有好好练过，说不定是退伍军人。”

“有可能。”Bruce赞同道。“他处理现场的方式的确带有军队风格。”

“很高兴你终于赞同了我一次。”Jason平静指出。

Bruce一如既往地无视了他。

“他用的是柯尔特M2000。”Jason说，“有品位的选择，我也喜欢这款。”

“我们上楼看看。也许这位凶手会‘不小心’留下什么线索。”Bruce轻松地跳上台阶。

“我知道了，你现在对我的态度就是‘光使唤不搭话’是吧。”Jason仍站在底楼抬头看他。

Bruce回答：“我这是在帮你的忙，Hood。难道你想背上这些不属于你的罪名吗？”

“这可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Jason笑了，老家伙在打嘴炮方面的弱势常让他觉得开心，“你忘了吗，我现在是专注商业的Bruce Wayne的养子，谁要是把我和红头罩联系起来准是疯了。”

“Cobblepot在哪儿？”

“问得挺机灵。但我还是要说，我根本不知道他妈的企鹅人去了哪儿。”

Bruce的下巴线条收紧了，就好像他在拼命忍耐骂脏话的冲动。Jason得意洋洋地踏上台阶，他注意到二楼平台上有被清扫过的痕迹，显然这个神秘凶手连半个脚印都不打算留给他们。现在他真的有点好奇自己究竟惹到谁了。

“Hood。”Bruce突然叫道。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惊讶，这令Jason起了不祥的预感。他匆忙朝Bruce跑去，只见对方手里捏着一个简陋的窃听器。Bruce面色铁青：“他在监听我们。”

回蝙蝠洞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现在他们非常确定，这个凶手是同时冲他们俩来的。凶手特意将窃听器藏在现场就是为了确认他们是否都有上钩。

为什么？他为什么希望Jason和Bruce都参与进来？他们身上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Jason望着车窗外匆匆略过的芒草丛。

Bruce沉默地注视着前方，两手紧紧抓着方向盘。

Jason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他终于失去耐心，忍不住吼道：“看在老天的份上，Bruce，你能不能别当混蛋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你早就在想那事了！他的行事风格，他吸引你我注意的方式——”

Bruce猛地踩下刹车。蝙蝠车在空旷的荒地上滑出一个急弯，Jason的头呯得撞到车窗上。

操！Jason在心里大声骂道。他握紧拳头，怒视Bruce。而对方几乎与他一样愤怒。

Bruce把头罩掀到脑后，露出一双溢满怒火的蓝眼睛。他凶狠地威胁道：“永远不许再提起那事。”

“凭什么？”Jason咬牙反问。

“因为我不允许。”

“你有本事把我扔进阿卡姆，却没胆量承认我以前做过的事？操你的，Bruce，我告诉你，那个人就是在模仿我以前做的事，他就是要吸引你的注意。所以你最好想想这些年来还有没有被你遗忘的倒霉蛋——”

这太过了，Jason心里明白。所以当Bruce的拳头冲他脸上砸来时他一点都没感到意外。他惊讶于自己的平静，平静到即使在如此的怒火中他还能精准定位Bruce的下颚角，然后给他一拳。

Bruce看着他，眼睛在黑暗的车厢里闪闪发光。

“操你的，Bruce。”Jason解开安全带，跨出车厢。

他没有走开，只是站在那儿呼吸冰冷的空气。他数着自己的心跳，感到愤怒的波浪在一分一秒之间逐渐平息。

又过了几分钟，Bruce也下车了。他说：“我从没忘记过你。”

“我知道。”Jason没有回头。

“最糟的已经过去了。”Bruce坚定地说道。

也许吧，Jason心想。

他们在夜风里站了会儿，复又沉默上车，驶回蝙蝠洞。Jason在天亮后离开，他对Bruce说，这起案子我们必须一起行动。

“你以为我现在在做什么？”Bruce反问。

神秘凶手的作案暂时停止了几天。没有新的‘受害者’，当然也没有新的线索。

Jason试着以自己的思维模式去预测凶手的下一步动向。如果是他，他会觉得预告已经足够，是时候给出更多线索让Bruce去猜他的身份了。

他对三起案件的受害人进行了一些调查。发现后两期案子死掉的都是帮派成员，唯独第一起的受害者不属于任何帮派，他只是一个最近刚出狱的强奸犯。Jason查到了受害人身前租住的公寓，发现离案发现场只有两个街区的距离。

Jason决定自己去那里查看一下。

他找到了受害者的房东。那人告诉Jason，Chuck（那个倒霉蛋）自出狱以来一直没有正经工作，整天在附近的流莺聚集地游荡。

Jason没有直接提出要去Chuck的房间看看，他礼貌地告别房东，而后立刻从消防梯翻入公寓。

房间里散发着披萨发霉的难闻气味，几幅褪色的风景画不伦不类地贴在泛黄的墙纸上。Jason在沙发和茶几下发现了多得不正常的色情杂志和录像带。他找到了Chuck的笔记本电脑，浏览记录里赫然陈列着绑架、囚禁等搜索字眼。顺着这个线索，他很容易就在厨房的碗柜里找出乙醚和手铐。看来这个混蛋依然本性难改，并有计划要再次作案。

Jason又决定去流莺所在的街口碰碰运气。一般来说不是常客或是住在附近的人是很难发现这种场所的，她们有自己做事的套路和保护自己的办法。可对Jason而言，要找到她们不算困难，毕竟他就是长在街头的孩子，他熟知旧城每条街道的秘密。

“嗨，帅哥，借个火呗。”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儿冲他咧嘴笑道。

时间不过晚上七点，还不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只有最勤快和最缺钱的姑娘才在这时候出来。Jason掏出打火机给女孩点上烟，问道：“最近街上有什么奇怪的人吗？”

“亲爱的，你要是想玩新奇的应该再晚点来。”女孩故作了解地眨了眨眼。

Jason笑了，“我倒是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不过你知道我问的不是那个。”

“你是警察吗？”女孩看起来似乎对Jason很有好感。

“不是。我只是个热心市民。”

女孩放肆地笑了起来，“就像蝙蝠侠。”

“没错，亲爱的，就像蝙蝠侠。”

“这条街上总有奇怪的人。不过要说最近有什么人让我觉得不舒服……”

“嗯？”

“亲爱的，我的消息不是免费的。”女孩的手抚上Jason的胸口，廉价香水的气息若有似无地环绕着他的脸庞。

Jason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钞票。

“不解风情的小家伙。”女孩接过钱，手指留恋地在Jason的下巴上划过，“不过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消失？”

“死了。新闻上都报道了呢。”

“怎么死的？”

“被那个红头罩杀啦。要我说，真是活该。我好几天晚上见到他在这儿晃荡，兜里揣着东西，想要拐一个喝得太醉的女孩回家。”

“我猜那个红头罩为你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吧。”

“差不多。反正他比蝙蝠侠管用。”

“唔。”

“听着，想去楼上坐坐吗？像你这样的帅哥，我不介意打个折。”女孩的嘴唇越靠越近。

“而我，”Jason微笑着将另一张钞票塞进她手里，“更愿意多花些钱请你去吃顿好的，小姐。”

Jason开始相信凶手犯下第一起案子纯粹是个偶然。他可能只是巧遇了想要绑架某个女孩的Chuck，在争执中将对方开枪打死。意外发生后，凶手忽然想到他可以利用这样的事件来吸引蝙蝠侠和真的红头罩的注意。反正他不介意杀几个坏人，为什么不继续这么做呢？他甚至可以做的更大、更明目张胆。

然而这依然无法解释在第一起案件中他会带着Jason的标志性头盔的原因。难道他假冒红头罩在街上乱跑有段时间了吗？

他正胡思乱想着，一股古怪的寒意突然攀上脊柱，夜色之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的后背。有那么一刻，Jason完全无法动弹。当最初的寒意过去后，身体终于恢复了知觉，他猛地转头，只见潮湿的小巷里有个戴红色头盔的身影正朝阴影深处跑去。

Jason立刻行动。

那个人速度很快，躲避、跳跃、攀岩的技能几乎和Jason一样优秀。Jason无暇去想这是否是个陷阱，他必须将精力全部集中在追逐上才不至于被人抛开。那股奇特的寒意又再次袭来，Jason愈发发现自己在奔跑途中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复制前面那个人。他们的行动模式竟真的一模一样。

当他们接近某个仓库时，前面那个人的脚步慢了下来。Jason也跟着他一起停下，两人隔着五米无言对视。那人的身材几乎也与Jason完全一致，就像照镜子一般，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身上的衣服，以及一个带了头盔，另一个没有。

凶手的面貌和他的气息一起全部隐藏在头盔背后，看不出一丝感情。

“你是谁？”Jason问。

凶手没有回答。下一秒他突然伸手向腰间口袋摸去，Jason下意识拔出手枪，然而凶手比他更快，用标枪射中了附近的一根立柱，将自己轻松拉离原地。

还没等Jason回过神，仓库就爆炸了。热浪和冲击把Jason甩出老远，在一片浓烟中，他彻底丢失了凶手离开的方向。

Jason挣扎着站起来，不顾二次爆炸的危险，朝仓库里面跑去。那人把自己引来这里一定有理由的！Jason用袖子捂住口鼻，在火光中四处搜寻。果然不出他所料，在爆炸中心躺着两具已被炸烂的尸体。

操！

Jason还想朝尸体跑去。然而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拦腰抱住，拖出现场。Jason疯狂挣扎，却被对方死死摁在地上动弹不能。

“你怎么会在这里！”蝙蝠侠咆哮道。

“我……”

Jason的心脏猛地收紧了。是的，这一切都是凶手的阴谋，他故意引Jason过来就是想嫁祸于他。他光占用了红头罩的身份还不够，现在又来对付Jason本人……

“听我说，B，这不是我干的！”Jason急切地说。

Bruce没有立刻作答。他的沉默令Jason更加焦虑，“我是被他引过来的，那个凶手，真正的凶手，你来的路上没有看到他吗，他才离开……”

“我没有看到任何人。”

“不可能。他一定躲进烟雾里去了。”Jason愈发慌乱。他真蠢，怎么会傻到毫无防备地踏入陷阱。

Bruce依然不说话，他背对着Jason不知在捣鼓些什么。远处传来了逐渐接近的警笛声，望着仍在燃烧的大火，Jason的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怒意。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他尖刻地说道，“如果我有心说谎，犯得着和你一起调查吗！还是说你其实早就怀疑上我了，这些天来只是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冷静点。”Bruce终于开口，他递来一个塑料小瓶。“我在现场找到了这个。”

“这不是我的。”Jason立刻说。

“我知道。”Bruce叹了口气，“但是上面粘有指纹。”

“我猜你已经查到指纹的主人是谁了？”

“没错。”Bruce顿了顿，“是你，Jason。”

Jason如遭雷击，“不可能……”

“指纹不会说谎。”

“但我从没见过这个东西！也许是有人盗取了我的指纹，故意粘在那儿的。这不难做到……”

“Jason。”

“一定是我周围的人。是Cobblepot的人，是……”

“Jason！”Bruce大声打断了Jason慌乱的解释。他紧紧抓着Jason的肩膀，像对一个受了惊的孩子一样，一字一句耐心说道：“我相信你。”

“什么？”Jason虚弱地问。

“我相信你没有杀人。”Bruce说，“现在，让我们一起把事调查清楚。”

Bruce的双眼映衬着火光，这是近十年来第一次，Jason觉得自己如此安全。

Jason留在维恩大宅过夜。

也许是昨夜情绪过于激动，他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哥谭难能可见的阳光自空中倾泻而下，将花园里新修的草坪照得闪闪发亮。低矮的灌木丛里不时传出几声模仿鸟的叫声，Jason在落地窗边听了会儿，直到Bruce推门进来。

“你听说过平行世界吗？”

“什么？”Jason扭头看他，“你是说那个凶手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我？”

“我请Barry帮忙检测了哥谭的能量场。”Bruce把一份文件摊在Jason的书桌上，他指了指画着红圈的地方，“他发现这个地方的引力场被扭曲了，似乎形成了一个空间隧道。而且，这个隧道的形成日期恰好是第一起案件发生前一晚。”

“这有可能是真的吗？”Jason疑惑道，“我是说，这世上同时存在两个我？”

“反正我见过自己的其他版本。”Bruce耸了耸肩。

“这就是为什么他和我的动作习惯一模一样，也解释了他急于引起我们注意的原因。”Jason皱眉，“可是他想要我们做什么呢？如果他希望我们把他送回原世界完全可以友善求助啊。”

“这个答案应该由你来告诉我。”Bruce无奈。

“你要是想暗示我是个麻烦精就请直说。”

“我什么都没说。你要是睡够了就下来干活。天知道你怎么能睡这么久。”Bruce说着朝门外走去。

“所以你现在连我睡眠质量好都要不爽了吗？”Jason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Bruce对那个塑料瓶里的药物做了检测，是可待因。这种药品在黑市上流通的不多，所以一下子给他们缩小了目标范围。Jason派Suzie Su的姐妹们去打听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几个贩售此种药品的流动药贩。

“有没有一个身材年龄和我差不多、操着哥谭旧城口音的男人来找你买可待因？”Jason开门见山地问。自从他确信凶手就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后，要找起人来就方便了许多。

其中一个药贩表示的确有这么个人。

“但是他一直戴着帽子，我看不清他的脸。”药贩说，“我记得他是因为他没有现金，他是拿枪来换药的。”

“哦对了。”药贩殷勤地对着Jason——这位冰山餐厅的新任老大说道，“那人的左脸上贴了一块纱布，不知道这对你是否有用。”

看来平行世界的他把自己搞得挺惨的，Jason想。转而他又想到对方身受重伤还能把自己耍得团团转又不免来气。他只是抢占了先机而已，Jason对自己说，说到底，他还是要比对方优秀。

他把这个药贩平时的贩售区域告诉Bruce。结合第一起案件的案发地点， Bruce很容易就计算出那个Jason的可能活动范围。

“他的安全屋应该就在这几栋楼里。”Bruce敲了敲地图。“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栋做根据地？”

“这处隐蔽性佳，那处狙击视野好。但是……”Jason沉下脸，心情复杂地说道，“但是，这一栋楼最靠近犯罪巷。”

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当初他向Bruce复仇时Bruce的心情了。这很操蛋，并且特别伤人。

如果说这也勾起了Bruce的某些回忆，那么Jason只能说他掩饰的太好了。他的脸上不带一丁点表情，坚定而冷静地说：“那么我们就去一个个排查。”

他们在天黑之后出发。前两个地方没有任何踪迹，所以答案就剩最后一个了。

在过去的路上Jason终于鼓起勇气询问Bruce当时发现凶手是自己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Bruce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老实说，我的第一反应是高兴。”

“什么？”Jason十分震惊。

“我只是在想，上帝保佑，你还活着。”

有那么一刻，Jason在犹豫是否要上去揍他或是拥抱他。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默默跟上Bruce的脚步。他们沉默地穿梭在楼宇间，Jason忽然发现他已经记不太清自己当罗宾时的感觉了。有点遗憾，但并不惶恐。这么久以来他似乎终于和自己和解，逐渐接受了现状。他挺喜欢现在的自己，挺喜欢现在的Bruce，也挺喜欢现在的他俩。

他们在犯罪巷附近的烂尾楼前停下。这栋房子只盖到三层，裸露的钢筋自水泥中穿墙而出，像一张巨网试图捕获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切东西。头天晚上下雨落下的积水遍布楼面，时不时还有新的水滴从屋梁上落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空旷的底楼停放着几个水泥桶、一些铅丝，和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他们在西侧找到一个地下室入口，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东西。

“我去下面，你去上面。”Jason抢先说。

Bruce看了他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身上楼。

Jason点亮手电筒，深吸一口气，往黑暗里走去。

他数到自己总共迈了四十二级台阶，这意味着他现在差不多来到地下三层的地方。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铁门，下面隐隐有光透出。Jason拔出枪，小心地推开门。

里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没有桌椅。地上放着一台电脑，一个破旧得已经露出弹簧的床垫、几份报纸，以及带血的绷带和药瓶。

这就是了，Jason想。

冰冷的枪口盯上他的后脑勺，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他说道：“放下枪，慢慢转过身来。”

Jason并不感到意外。他照做了，他把枪扔到地上，举起双手，转身面向另一个自己。

那个Jason慢慢走入亮光，没有了头罩的掩饰，他的脸看起来消瘦而又疲惫。和Jason本人的小麦色肤色不同，这个Jason的皮肤几乎像铅纸一样苍白。眼角眉梢带着痛苦的痕迹，这令他看起来要年长几分。

Jason注意到他的左脸上果真贴着一块厚厚的纱布。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JASON说。

“你给出的身份线索太多了，混蛋。”Jason故意说反话。

JASON没有笑，他似乎不如Jason有幽默感。“你对这一切有何想法？”他问。

“想法是你应该他妈的停止抄袭我了。”

JASON干笑一声，“抄袭？你简直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我看到你和蝙蝠侠一起行动。”

“不错。我猜你监视我们有段时间了吧。”

JASON没有否认。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奇怪的怨恨，他说，我没想到你如此软弱。

“什么意思？”

“在发生了那些事后你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和他相处。”

“对不起，你来的时间可能有点短，不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

“我知道。我都调查过了，他把你扔进疯人院了不是吗？”JASON恶毒地说，“你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哇，等等，搞半天你还处在怨念阶段，所以才会搞出这么多事情。”Jason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JASON显然被激怒了，“我和你不同，我永远不会放弃自尊去当一条可以被随时踢开的狗！”

Jason被伤到了。他愤怒地说：“我不是。”

“那你怎么解释你枪管里的橡皮子弹？怎么解释这座城市依然在蝙蝠侠的纵容下腐烂溃败——”

“他已经尽力了，你这混蛋。”

“他从没有尽过力！！！”JASON怒吼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Jason听到远处Bruce呼唤他的声音，明白Bruce很快就要过来了。

JASON伸手揭开了脸上的纱布。一个鲜红的J字烙印攀爬在脸颊上，像一条丑陋的虫子，扭曲着身体。

JASON说，他让我在小丑手下被折磨了整整一年。

在Jason的震惊过去之前，JASON快速按下墙上的按钮。沉闷的爆炸声自头顶传来，彻底炸断了通往这个房间的唯一通道。余波一阵阵传来，细小的石子从裂缝里噼啪坠落，Jason不得不扶住墙面才没有摔倒。而JASON……老天，他的状况可真糟糕。

JASON剧烈地咳嗽着，他佝偻着身体，鲜血不断从指间溢出，可怕的抽气声充斥整个房间，光是听那声音Jason都觉得胸口痛。他犹豫了一下，朝JASON走去。他帮着他缓缓躺到床垫上，后者因为过于虚弱没有挣扎。JASON把头埋在臂弯里，另一手则死死揪着胸前的衣服，他很努力地想要把咳嗽抑制在体内，但效果甚微。他又咳了好一会儿，有那么一秒当抽气都停止时Jason几乎以为他就要死了。可是最后他还是缓过气来，绵软无力地瘫在那里，像濒死的鱼张着嘴汲取一点点空气。

Jason静静等着，心想不知Bruce在哪儿。

等JASON稍微好些，有力气抬起眼皮后，Jason问：“你怎么把自己搞这么惨。”

JASON吃力地呼吸着，喉咙里传来浅浅的换气声。他眨了好几次眼，才用粗哑的嗓子回答道：“穿越之前，我正好在揍人。”

“我看是被揍还差不多。”Jason注意到对方的枪已经掉到角落里去了，而JASON也没有要去拿的意思。他琢磨着这算是一个友好的暗示，所以稍稍放松了神经，盘腿坐下。

“说真的，你到底想要什么？”Jason问，“为什么要去杀那些人？”

“因为他们本就该死。”

“你没权利叛人死刑。”

“你听起来就像他一样。你真的变成爸爸的好孩子了不是吗？”

“随你怎么说。也许那些人的确该死，但也不该成为你这场游戏里的牺牲品。你知道吗，当你出于私欲去杀人的时候，就不再是正义的了。”

“但你也做过同样的事，为什么他会原谅你？”JASON的眼里突然有了些神采。

“什么？”

“在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以后为什么他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Bruce给了他第二次机会吗？是的，他曾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还扔进阿卡姆，但是看看现在，他们仍在说话甚至互相关心。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是谁先迈的第一步？还是在内心深处，他们都曾渴望达到和解呢？

他们永远无法回到从前的样子。他们对彼此犯下的那些可怕的伤害也依然在原地，可他和Bruce也的确真真实实地往前走了。就像他来到这里前想的那样，一切都还不赖。

所以他说，我不知道，但我想，我和B都接受现实了。

我是说，我接受了自己永远不会是他最重要的牵挂的事实。而他，我猜，也接受了我曾有过的所有痛苦和错误。

他不是完美的人你知道吗？他不是超人，该死，如果是超人的话，你和我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意外。但我不是在责怪他什么的，他尽力了，如果你见过他如何为了陌生人急着送死的样子就应该明白他肯定想尽一切办法去找你了。他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我很抱歉你过得这么惨。但你也肯定无法想象在自己的棺材里醒来时那种绝望。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我们都注定是倒霉鬼。

你知道吗，我曾经让他在我和小丑中间选一个。你猜怎么着？他谁都没选。多么固执的混蛋，我现在想起来还来气。可我现在明白那是他的底线，是他选择当蝙蝠侠时立下的唯一誓言。他不杀人，JASON，无论他有多么痛苦，他都不那么干。这世界有太多为了自己去伤害别人的人了，你也是，我也曾是，但Bruce不想是。

他和你一样恨小丑，甚至比你我更恨，因为他夺走了他太多的东西。要杀小丑并不难，而且整个世界说不定都会感谢他，但那会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以后有谁被伤害了只要去求他杀死凶手他都必须那么干，因为有了第一次，就有后面的无数次。当你打破了你最坚持的原则以后，你就不再有底线了。所以Bruce一直承受着让小丑活着的痛苦，他把一切怪罪在自己身上，每天活得像他妈的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一样艰难。相信我，当你谴责他的时候，你的愤怒远不及他对自己恨意的千分之一。

但他还是在意你的，知道吗，即便你干得事不比企鹅人之流更糟。在某一刻，他还是会为你而来，因为你不是企鹅人、不是谜语人，更不是任何乱七八糟的混蛋。你是他的……

Jason没有说下去。就当他幼稚好了，在死之前他绝不会允许自己说出那个词。

JASON没有说话，这令Jason有些尴尬。他甚至都不知道哪些话是从哪儿来的，它们好像自一开始就在他心底。

从天花板上掉落的石头更多了。Jason不知道这里还剩多少氧气，也许他就要被平行世界的自己闷死了。他异想天开地想到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可怜的老Cobblepot被关在他办公室的鱼缸后面。鬼知道人们要花多久才会找到他。

“我暴露了蝙蝠侠的身份。”JASON轻轻说。

“什么？”

“在我的世界，人人都知道Bruce是蝙蝠侠了。他不得不炸了庄园，离开哥谭。这是我一手造成的，他永远不可能原谅我。”

“你想要他原谅你吗？”

JASON望着头顶的一条裂缝，低声说：“我不知道。”

那条裂缝越来越宽，更多的灰尘和石块掉了下来。JASON又咳嗽起来，Jason走过去把他遮在身下。Bruce的声音远远地从缝隙那段传来，他问Jason是否还好，他们很快就能把他挖出来了。

挖出来。Jason想，老天在上，老家伙终于及时‘挖’了他一次。

他们把JASON送去哥谭医院。不过他当天晚上就逃走了，与之一起消失的是旧城区的那个时空隧道。Jason想，他大概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